“不是說了出來用午膳嗎?”
馬車停下,姒錦在蕭棣之後扶著他的手下了車,才發現車子停在了京城最繁華的酒樓。
酒樓名為醉莫笑,取自醉臥沙場君莫笑。
開酒樓的老板祖父曾是一位疆場之上馳騁的戰士,因為傷殘退伍,在京城開了這家酒樓,傳至如今已過三代。
之前原本隻是一家酒樓,後來這位老板的父親在其上加入了餐食與客房。
這一位老板又在其上擴大了規模,如今已是這京城第一樓了。
姒錦前世就聽說過這家酒樓,當初她讓人送阿離離京,這位老板也出了不少力。
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蕭棣與這位老板,是少年摯友。
正在姒錦回憶前塵之時,兩個人已經進了三樓的琵琶閣。
一聲清冷的呼喚伴著一股冷香從門口傳來,姒錦回神去看,就看到了一席白色錦衣,長發如墨的男子。
他的腰間,還墜著一枚金算盤吊墜,明明那麼俗氣的金飾,掛在他腰間,卻絲毫不見突兀。
姒錦失笑,她竟都忘了,這位老板最奇特之處,便是他雖銅臭,卻氣質清冷。
一張絕色臉龐,配著清冷的聲音,再加上喜潔的性子,任誰看了,也猜不到那雙纖纖玉手,是用來撥弄算盤的。
隻是這位的性子,卻不像那張臉。
果然,房門一關,那人便原形畢露,一雙好看的眼睛扒在她身上,便挪不開了。
“這便是子翎你心心念念的錦兒吧?“
被好友直白的戳穿自己的心思,蕭棣的臉色有些難看。
這人還置若罔聞,自顧自的感慨:
“怪不得你牽掛,這張臉,都快趕得上我了。”
他倒是對自己的臉很有自知之明。
姒錦好笑的看著他,這張臉的確是有狂妄的資本了。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呢,交出來!”
'哎呦,晉王爺求人的時候態度不是這樣的,怎麼用過就扔呢?你那玩意兒,就是送給她的?"
姒錦一臉懵的看著他們兩個,什麼啊?
蕭棣不想和他扯皮,指了指桌上的菜,看向姒錦。
“吃吧,他這其他東西不行,吃的還尚能入口。這人叫楊柳青,一個小老板,不必理會。”
姒錦好笑的任由他夾菜給自己,楊柳青,字碧仁。
也不知上一世是誰又是阿青又是碧仁的,她還以為是他在外的紅顏知己。
隻是小老板一詞,著實是有些言不符實了,要知道,這一位,可不止是酒樓老板。
蕭棣能在邊關如魚得水,吃穿用度,都離不得這位。
隻是因為她,平白讓得帝位如探囊取物的蕭棣,橫死牢中。
想到上一世他的慘死,姒錦就喘不上氣來,心裏似油烹火烤。
“怎麼?不喜歡嗎?”
蕭棣將楊柳青找來的盒子放到姒錦麵前,本以為她會歡喜一些,沒想到她竟然失了神,根本就不看盒子。
蕭棣原本還欣喜的心情,一瞬間又落了下來。
姒錦如夢初醒,回神去看,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塊巴掌大的暖玉。
那玉被雕琢成憨態可掬的老虎形象,十分可愛。
姒錦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玉佩,眼睛便朦朧起來。
這是他為她準備的暖玉,因為知道她幼時曾經落水懼冷,所以為她準備了暖玉。
上一世,是她有阿離的時候,才命人將玉送給了她,後來阿離出世,她又將這玉放在了阿離身邊。
隻是沒想到,原來他這麼早就已經得到了這枚玉佩。
原來,隻要她稍稍不那麼抗拒他,他就會把這枚玉像他的心一樣,交給她。
“我,喜歡,很喜歡......”
她的表情太過複雜,旁邊楊柳青看著她的臉,實在無法相信起來她是真的喜歡。
“要我說你也是,誰送女孩子會送老虎啊,都送鴛鴦啊,花啊草啊,比目魚啊,老虎多嚇人!”
姒錦吸了吸鼻子,將眼眶中的淚壓下去,看著手裏的老虎,輕輕揚起一抹微笑。
“不會,我很喜歡小老虎。”
怎會不知呢,因為他的屬相是虎啊,所以才會送她小老虎。
她愛不釋手,又重複了一句:“很喜歡。”
楊柳青最終被以礙眼為由趕了出去,兩人終於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頓飯。
出門時,都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吃的有些飽。
索性下午無事,於是兩人便沒有乘車,而是並肩出了醉莫笑,準備散散步消食。
街上人 流湧動。
冬日這個時辰,是太陽最暖的時候,大家都趁著這時出門,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十分舒適。
姒錦看著街邊坐在躺椅上曬太陽的老人,與旁邊咿呀學語、蹣跚學步的孩童,臉上就忍不住掛上了柔柔的笑。
蕭棣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孩子,表情就變得有些複雜。
小孩子們正在做遊戲,一群三四個手拉著手,蹦蹦跳跳的,一會兒就跳到了姒錦旁邊。
蕭棣怕他們碰到姒錦,正準備伸手拉過她,一個小男孩已經撞到了姒錦。
姒錦倒是沒什麼事,男孩子卻摔倒在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姒錦的心一下軟成了麵團,蹲下身來輕輕的扶起他,安撫起來:
“抱歉,小郎君,我不是故意的,你哪裏碰疼了,我幫你揉揉,好不好?”
小家夥哪見過這樣香香的姐姐,即使隔著麵紗,一雙好看的眼睛,已經讓他忘記疼痛與哭泣了。
“怎麼啦,還疼嗎?我向你道歉,小郎君不要難過了,好不好?”
還未意識到小郎君是在稱呼自己的小家夥眨巴眨巴眼睛,為自己討要賠償:“小豆子想吃糖葫蘆!”
“我也要,我也要!”
姒錦順著她們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旁邊就站著一個舉著糖葫蘆架子的漢子,穿著厚實的襖子,戴著皮子的帽子。
姒錦回頭看了眼沒有說話的蕭棣,起身過去買糖葫蘆了。
蕭棣正要上前,突然聽到旁邊幾人議論的聲音猛然拔高又迅速降低。
姒錦不在身邊,自然未能聽見,但是他聽到了,即使後麵的聲音刻意壓低了。
他們在討論的,是晉王妃為了拒絕與晉王同房,刺傷晉王的事情。
蕭棣握緊了拳頭,剛剛還因為姒錦回頭征求自己意見的舉措而開懷的心,一下子又變得沉重了起來。
那邊討論的人並不知道自己討論的對象,就在自己的不遠處站著,還在感慨王妃無情,王爺無能。
姒錦已經買好糖葫蘆回來了,她的手裏還拿著一隻糖葫蘆,而另一個手上則拿著一個紙包。
如果仔細去看,就會發現上麵還隱隱冒著熱氣。
麵紗遮不住她眼角眉梢的開懷。
“子翎,給你買的糖炒栗子!”
蕭棣不喜酸,但是喜甜。
沒人會想到堂堂戰神王爺,征戰沙場所向披靡,竟然喜歡吃甜甜的東西。
便是上一世的姒錦也未想到,隻是發現他口味竟與阿離相似,才發現他喜甜。
蕭棣看著手裏熱騰騰的糖炒栗子,再看著她微彎的眉眼,突然很想知道,她究竟是如何想的。
“你到底喜不喜歡孩子?”
“自然喜歡!”
姒錦回答的幹脆,似乎生怕說慢一步,阿離就會傷心一樣。
她抬起頭,想知道他為何突然這樣問話,但是看到他臉上的複雜,就有些失語了。
他的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
那你為什麼要喝藥。
姒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