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母女兩個走到河邊放魚簍的位置，陳氏蹲下身，將手探進河裏，抓住那魚簍，入手便感到裏頭沉甸甸的。

“小麥，裏頭真的有魚！”

陳氏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將魚簍撈出來，裏頭果然裝著兩條約莫一斤重的草魚。

魚簍的構造是上窄下寬，在裏麵放上些餌料，引誘魚鑽進去後，它們一般就很難再鑽出來了。

林小麥也很高興，今晚可以加餐了。

陳氏一邊用草繩將兩條魚穿起來，一邊道：“小麥呀，你把這條魚給你顧大哥家送去。”

顧其晟幫了她們母女這麼多，要是不回饋點什麼，陳氏心裏總過意不去。

雖然林小麥覺得顧其晟不一定缺這條魚，但這好歹是一點心意，便點了點頭。

陳氏在魚簍中重新放了餌料，又將魚簍沉進河裏。

母女倆正要往回走，一個身材肥碩的婦人便走了過來，她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林小麥手裏的魚，誇張的叫了聲：“喲，小啞巴，你這魚哪兒來的呀？可真肥！”

陳氏下意識皺眉，低聲道：“花嫂子，我家小麥有名字。”

被稱作花嬸子的女人眸光閃了閃，笑著打哈哈：“哎呦，看我這嘴！是叫小麥，不是小啞巴。你們這是去河邊釣魚了？可也沒見你們拿魚竿呀？難不成徒手抓的。”

這花嬸子是村裏有名的大嘴巴，你前腳跟她說句話，她後腳就能傳得滿村人都知道。

如今陳氏母女的日子艱難，這用魚簍捕魚的法子也是她們為數不多的倚仗，所以陳氏並不太想告訴她。

“是、是抓的！我們、我們運氣好。”

花嬸子一聽就知道她沒說實話，湊上前去，故作親熱的拉住陳氏的手：“大妹子，咱們都是一個村的，你有啥不能跟我說的？你說你們徒手抓的魚，也教教我怎麼抓的唄，你大侄子他們都好些天沒沾過葷腥了。”

這話也就聽聽，全村人誰不知道花嬸子家裏條件好，要不然，也養不出她這一身肥肉。

陳氏不動聲色的推開花嬸子的手，生硬地轉移話題：“也沒什麼好教的，我們真就是運氣好！花嬸子，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花嬸子哪裏肯放人，拽住陳氏的胳膊一個勁兒地哄她：“大妹子，你就告訴我吧，我發誓，我肯定不告訴別人。”

她不發誓還好，一發誓，陳氏就越覺得她不靠譜。

陳氏可不想大夥兒都來河裏捕魚，到時候她們娘倆捕的魚可就少了。

兩人正拉扯著，林小麥的眼神落在了花嬸子的菜籃子裏，她想了想，伸手將手裏的一條魚遞了過去。

花嬸子一愣，一雙圓鼓鼓的大眼睛瞪向林小麥：“小、小麥，你這是給我的？”

林小麥點點頭，花嬸子喜笑顏開的接過來，嘴上卻道：“哎呀，你這孩子，嬸子就想問問你們怎麼抓的魚，可不是要討你的東西。”

陳氏也詫異地看著她，林小麥衝她使了個眼色。陳氏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花嬸子的一籃子菜，再看到林小麥衝她做的口型，陳氏忽然福至心靈。

那邊花嬸子還樂嗬著：“你看看，這多不好意思。不過小麥你一片好心，嬸子也不好拂你麵子，那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大妹子，你剛不是說有事，那你忙去吧。”

陳氏眨了眨眼睛，笑嗬嗬上前拉住花嬸子的手：“花嫂子，你別跟我們這麼客氣，反正這魚我們吃不完。你也知道，我們娘倆現在被趕出來了，沒地沒口糧的，隻能自己想辦法抓點魚填肚子。”

聽了這話，花嬸子的笑意收了收，這平時悶不吭聲的陳氏心眼子也這麼多，這魚可是林小麥自己送的。陳氏是想把魚要回去，還是要跟自己要東西。

花嬸子眼睛轉了轉，想著要怎麼應付陳氏，就聽她又道：“不過，這光吃魚也不是辦法，我和小麥便想著自己開荒種點菜，多少也能有口吃的。可我們這一窮二白的，又沒有菜籽。花嬸子要是有多的菜籽，就勻我們點吧。”

“嗐，我當是什麼事呢？菜籽是吧？你等著，我去年可留了不少，我這就給你取來。”花嬸子聽她隻是要了點菜籽，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忙不迭答應了。

陳氏跟著去花嬸子家取菜籽，林小麥則拎著剩下的魚送去了顧其晟家。

她暗暗歎了口氣，今晚是喝不上魚湯了。

顧家院子裏。

顧其晟正舉著塊大石頭在紮馬步，邊上他爺爺顧南歸拿著一根棍子，不時往他腿上抽打。那力道又準又狠，顧其晟好幾次都差點撐不住摔倒，可最終他還是咬牙挺住了。

“站穩了，手別抖，再撐半個時辰！”

顧南歸看了眼顧其晟因舉得過久而隱隱發抖的雙手，不滿地嗬斥出聲。

“嘭嘭。”

就在這時，院門被人拍響了。

顧南歸中氣十足的問了句：“誰？門開著，自己進來。”

門口的林小麥聽著聲音不像顧其晟，猜測應該是他爺爺，於是推門走了進去。

顧南歸見進來的是個小姑娘，看著也眼熟，應該是村裏的孩子。他麵色緩和下來，笑問道：“你來我家是有什麼事嗎？”

林小麥好奇的看了顧其晟一眼，他這是在幹嘛？被罰紮馬步？

顧其晟也看了過去，眼裏滿是疑惑：“林小麥？”

顧南歸眉毛一挑，他這孫子平時一般不怎麼跟村裏的小子們玩耍，更別說是小姑娘了。

他心裏嘀咕，不動聲色的打量起林小麥來，衣著破舊，又瘦又小，長相平平，不過一雙眼睛倒很是靈動。他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小姑娘，你是來找我家其晟的？”

林小麥把魚遞過去，衝著顧南歸鞠了一躬，抬手比劃：“這個，送給你們。”

這姑娘是個啞巴？

顧南歸眉頭皺了皺，他跟村裏人來往也不多，對林小麥也沒有印象。不過他卻是看懂了林小麥的意思，連連擺手：“小丫頭，無功不受祿，這魚你還是拿回去吧。”

林小麥卻搖頭，不知道該如何用手語，跟顧南歸解釋顧其晟幫過自己的事，隻好抬手指了指顧其晟，又做了個謝謝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