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柳徽音轉身，便看見顏南站在遠處，他穿著一身白衣，身形頎長消瘦，顯得整個人又清又冷，此時月華淺淺淡淡地籠罩在身上，倒真的像是天上來的神仙。

“顏世子，你怎麼過來了？”

雖是眼盲，可顏南走得依然很快，不多時已來到眼前，“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柳徽音淺淺一笑，“柳徽音。”

“原來是柳廷尉的姑娘。”顏南取下腰間的玉佩，遞給她，“今日姑娘多次出手相救，顏南感激於心，這塊玉佩還請姑娘收下，往後若是遇到什麼困難，可帶著它來徐國公府找我。”

那是一枚脂白色的玉佩，通體無暇，在月光下隱隱泛著光澤，一看便知價格不菲。

柳徽音笑了笑，並未接下，“可我救你，隻是因為你長得好看，不需要報酬。”

顏南耳邊又響起她在醉風樓客堂說的那句話，手微微一僵。

她言語之間，似是帶著淡淡的笑意。

他要不是看不見，真想看看這位柳姑娘，臉皮究竟有多厚。

“可懷安不愛欠人情。”

柳徽音揚起眉，終是接過顏南手中的玉佩，“既如此，我便收下了。”

烏雲不知何時已經將月遮住，天紛紛揚揚下起小雪，如同冬月的梅，春日的雨，紛紛揚揚飄落在顏南的身上，他本就穿得少，眼下看著更是單薄。

柳徽音注意到顏南攏在袖子裏的手，已經是一片青紫，刀傷也還未處理。她想起前兩日不小心從台階上摔下來，嬤嬤給過她一瓶傷藥，現在正好帶在身上。

“你的手受傷了，我來給你上藥。”

顏南一怔，慌忙將手縮回袖子裏，“小傷而已，不勞姑娘費心了。”

“我是大夫，救人不分大傷小傷。”

柳徽音將他的袖子拉開，看著腫得像是豬蹄的手，不由感慨那吳四爺下手忒狠。

顏南曾聽說柳家三姑娘是個病秧子，藥不離身，卻從沒聽說她還是個大夫。

淡淡的藥味鑽入鼻尖，她的動作甚是輕柔，上好藥，又拿出一條幹淨的帕子給他包紮，“雖然傷並不嚴重，但世子這幾日也要多注意休息。琴，便不要彈了。”

顏南臉色一變。

自從患上眼疾後，他閑來無事，便喜歡在院子裏彈彈琴。

他的院子頗為偏僻，甚少有人去，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好了。”

“多謝。”顏南的語氣清冷疏離，聽不出情緒。

柳徽音笑了笑，隨即鬆了手。對於他來說，她在醉風樓裏是仗義相救，而方才的舉止親昵，便是討好，是僭越。

“世子下回出門時，記得帶上護衛。”

“多謝姑娘關心。”

嘴上說著謝，臉卻還是那般冷淡，柳徽音攏著袖子，也不再說話。

直到顏南走遠，兩人才轉身往徐國公府的方向走去。

青黛感慨，“我聽別人說，世子是個了不得的大將軍，可今日一見，發現是個柔弱的大美人啊。他方才在我身邊站著，我的心一直咚咚咚直跳呢。”

“你若見過他在戰場上的模樣，便不會這麼說了。”

“咦，難道姑娘見過？”

自然是見過的。

六年前簫元亦被困迭水穀，少年將軍策馬而來，憑著一己之力將困住的三千將士救回。若不是他，那場戰役必輸無疑。

那時候，他眼還未盲，少年意氣風發，滿腔的熱血都灑在了戰場上。

與現在全然不同。

柳徽音淺淺一笑，“我怎麼會見過的，隻不過是猜的。”

“我就知道！”青黛默了默，頗為感慨，“姑娘，我覺得你好像變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