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清寬慰她幾句,可張嬤嬤聽了,臉色反倒白了幾分,濁眸中讓人看不清神色,隻見眼底的微光暗了下來。
見她精神不振,黎若清也沒再多說,隻是囑咐她好好休息後便轉身離開,一開門就見到蘇玉皓捧著一碗糖水,手指被燙的發紅。
黎若清掃了一眼,“放一邊去吧,這個時候不適合喝糖水。”
蘇玉皓站著久久沒動,平日裏那雙星眸似是蒙上一層灰,“我娘的情況是不是不好?”
“嗯。”
她應了一聲,盯著他因為發力而由紅轉白的指尖,聽著他克製強忍的聲音,“還有多少時間?”
“少則三月,多則半年。”
黎若清並沒有隱瞞,隻是癌細胞的擴散並沒有確定的時間,也隻能大概估計個時間。
蘇玉皓沉默片刻,挺直的身子緩緩踱步進入房中,屋外的光亮撒進了昏暗當中。
即便是見慣了家屬與病人間的苦澀,黎若清心底還是被一片陰霾籠罩,“我們走吧。”
她回到了小院中,今日在張嬤嬤屋中的無力感壓得她喘不過氣,心中愈發想趕緊抓牢朱家的事業,在此地開出一家屬於她的醫館,盡力拯救更多苦難人。
夜裏,黎若清剛用完晚膳就一頭紮進書房裏翻看朱家名下的商鋪賬簿,燭火在一旁不停地跳動,門被應月打開,“夫人,二夫人和大叔伯又來了,奴婢說什麼他們都不肯走,還帶了個衙役來。”
衙役?難道是蔣子洲?
黎若清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撫平了身下的衣擺,應月領著她去了前廳,廳中的朱成文像個大爺似的倚靠著,而朱雅環身旁坐著的男子左顧右盼,一雙精光的眼眸四處亂瞟,一下子就與黎若清四目相對。
“夫人......”
蔣子洲臉上掛著笑,語氣一副熟稔的樣子就要貼上來,應月眼疾手快地上前攔住,厲喝一聲,“放肆!”
旋即,幾個小廝立馬擋在黎若清身前,生生隔開了蔣子洲的視線。
朱雅環見狀站起了身,輕撫鬢角,嘴角噙著一抹淡笑,“見到了熟人還能裝作一副冷淡的樣子,這處變不驚的模樣演得比樓台戲子還要逼真許多呢。”
儼然一副看笑話的模樣盯著黎若清,巴不得她早日露出破綻。
黎若清不慌不忙地坐在中間的位置,淡淡掃了二人各自不懷好意的笑容,“二姑姑這話真有意思,我這是在維護你的顏麵,相公和婆婆剛身死,你就眼巴巴送男人給我,就不怕外頭的唾沫星子淹死你?”
朱雅環瞪圓了眼,“你竟倒打一耙!這男人分明就是你的奸夫!”
“哦?大叔伯方才不也親眼見著了,這人可是二姑姑送進來的,與我何幹?”黎若清好整以暇地撐著下巴,目光悠悠的看了朱成文一眼。
朱成文堆滿肥肉的臉微微一顫,一雙綠豆眼寫滿了算計,如今他是要從黎若清身上撈油水,若是讓朱雅環得逞了,那他到手的錢不就少了?
思及此,朱成文挺著大肚腩迎上朱雅環,“好你個毒婦,竟然做出如此勾當,你讓朱家地底下的亡魂如何安息,趕緊帶人滾出去!”
朱雅環滿臉驚詫,卻敵不過朱成文蠻橫的嘴臉,氣悶地狠狠咬牙,拂袖而去。
“若清啊,如今鋪麵的生意不景氣,材料成本更是成倍增長,店裏夥計的工錢一拖再拖,眼看著就要壓不住了,你看......”
朱成文滿臉堆著笑,兩隻手伸到黎若清麵前撚了撚,暗示得十分明顯。
“大叔伯今日來得正好,我也有賬要對一對。”黎若清抿了一口茶水,看向門外,蘇玉皓此時換上了深青色的長袍,將他身上的貴氣襯得更甚,他捧著一本賬本,走到大廳中央。
蘇玉皓彎腰行了一禮,翻開賬簿,擲地有聲,“朱氏藥鋪上月支出三百兩,上上個月指出二百兩,上上上個月稟報的藥物虧損有一百五十兩,但三個月內盈利僅有不到三百兩。”
聞言,朱成文心中咯噔一下,看向黎若清的眼神變了味。
“成本確實提高,隻是大叔伯私吞的銀兩更多呢,是不是先得補上了再說?”
黎若清將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桌子上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音,隨機十幾個小廝拿著粗木棒子,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氣勢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