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班泰初覺得他這個女兒就跟鬼上身了似的，如今就是要活活氣死他的！

他自是不可能讓班柔帶著薑氏走。

“為父知道你心裏有怨，等你冷靜下來，為父再跟你說！”

說完就拂袖而去。

班柔冷冷道：“我現在特別冷靜！”

班泰初走得更快了，然後也有點拿她沒辦法的樣子，躲著她了。

因為在原地等班茹，班家人直接把鍋碗拿出來，就地生火做了飯。

班柔臉皮也厚，等粥煮好了，直接用托盤端走了第一碗和第二碗。

人人對她側目，她也視而不見。

臨走還對班泰初道：“父親，吃完了過來說說給我多少錢，讓我回去合適。”

班泰初被她氣得飯也吃不下：“冤孽，真是冤孽！”

倒是他身邊的幕僚辛先生，勸了他一句：“大娘子心生怨憤也是人之常情。”

班泰初長歎了一聲：“你去問問明月，看看她是怎麼逃出來的，這些天有沒有受什麼苦。”

辛先生看了他一眼：“大人不如自己去問，也好尋個破冰的機會。”

班泰初無奈地道：“你看她這般使小性的樣子，我若去問，她會說嗎？”

辛先生隻好道：“那待會兒，屬下去問問。”

而此時，班柔親自服侍了祖母薑氏用了粥，並和她說了想要回京去或是回鄉下去的想法。

“祖母，父親不肯鬆口。可我的時間不多了，佞臣必然要找我的。”

薑氏道：“你放心，隻要你不再單獨跑出去，佞臣不敢的。”

班柔被她逗笑了，但還是道：“他絕對是敢的。況且我父親這個樣子您也瞧見了，難保會拋下我第二次。”

要知道他可是很可疑地毒發了......

薑氏想了想，便道：“你說的有道理。”

班柔趁機道：“您何必跟著父親去邊關吃苦呢？不如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們一起到鄉下，我伺候您頤養天年。”

薑氏猶豫了一下，道：“那得帶上你三叔，他這個樣子，祖母不放心。”

聞言班柔猶豫了。

三房的班泰聞是嫡子，少時讀書便刻苦勤勉，十幾歲就有了秀才的功名。

他性格溫和，與人為善，是一等一的好人。

隻可惜後來讀書壞了眼睛，基本前途無亮了。

他妻子王氏娘家襄陽侯府，庶女出身，班家媳婦裏出身最高，卻頗為工於心計。

老夫人不放心也是情理之中。

隻是，王氏怎麼可能放棄班泰初這個名臣，帶著丈夫和老夫人回鄉下去呢？

她必當百般阻撓的。

班泰聞有妻子，還有了一個六歲的女兒班嵐，他也是身不由己。

班柔長歎了一聲。

雖然舍不得，但她心裏清楚，老夫人也有自己惦念的人。

她隻能自己一個人走了。

於是她就撇開這事兒不說，隻是勸薑氏：“您啊，一定要少操心，少生氣，按時吃藥。”

薑氏笑道：“知道了。”

她身體不好，吃好了很快又睡了。

班柔拿了兩個碗出去，直接找到班泰初：“我要錢，要輿圖。”

王氏正好在旁邊，就吃驚地道：“阿柔，你真要氣死你父親不成？”

“你閉嘴，這是我們父女倆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班泰初皺了皺眉，對王氏道：“二弟妹，你容我們自己說。”

王氏隻好走開了。

班泰初就低頭看著班柔：“阿柔，不要使小性了。是為父沒能顧上你，可是......”

班柔嫌惡地打斷了他，實在不想聽他那套為家族著想的破爛借口。

“性命攸關的事情，我可不會拿來使小性。我是真的覺得我自己逃走比較安全。”

班泰初耐著性子道：“為父不是拋下你不管了，而是已經囑托友人去尋你......”

那班柔就更不能理解了。

“我明明，就在隔壁院子啊。父親為何舍近求遠呢？不過是覺得，為我這個女兒冒險不值得罷了。”

“混賬！”

班泰初氣極，直接給了她一巴掌。

把在不遠處觀望的王氏等人都嚇了一跳。

班泰初一向冷靜自持，從未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

班柔緩緩抬起頭，眼神絲毫不畏懼，與他對視。

“我真不是賭氣......而是我身後墜著佞臣的追兵，對爹來說也是個累贅。當然，更重要的是，跟你們在一起我的目標也更大，更不安全。”

班泰初：“......”

班柔又道：“不如給我錢和輿圖，打發了我去。我若死了便是我活該。我若僥幸活了，也是我的命數。”

她說的是大實話。

“你，你說這樣的話，對得起你祖母，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嗎？”

班柔覺得很不解：“你，怎麼還有臉提我母親？”

範氏要知道親女兒被作踐成這樣，棺材板都壓不住了吧！

班泰初差點又動手打她一巴掌，但手都舉起來了，到底還是忍住了。

班柔半邊臉都腫了，但是腰杆挺得直直的，而且還咄咄逼人。

“我看我回寧陽老房子去好了，不知道路上要多久。父親覺得給我多少錢合適？”

班泰初冷靜了一下，想到辛先生剛才說的她心裏難免會有怨憤，就難得軟下身段。

“阿柔，我知道你心裏有怨氣。但你一個小女郎，如何回去？莫要任性，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你祖母......”

班柔後退了一步。

班泰初：“......”

“父親，如果江翊又把我擄去，你找我嗎？”

班泰初立刻道：“找!”

班柔立刻道：“別逗我了，你會為我，帶著一家老小去跟佞臣拚命。”

班泰初：“......”

“我不是賭氣，我是想活。跟著你們，我必死無疑”，班柔長出了一口氣，“父親，給我錢，給我輿圖。”

班泰初隻覺得女兒的話字字誅心，令他心驚的是，他竟無法辯駁。

若是佞臣再來，女兒跟著他，有活路嗎？

他一時想不明白。

但潛意識裏，他知道，無論如何，不能讓這柔弱的女兒自己走。

這世上哪有小女郎自己上路的？！

他道：“你說再多的胡話，便是要活活氣死我，我今日也不會給你輿圖給你錢，讓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