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嫿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恍若沒有聽見顧覃的話。
“安國公此番前來,可是聽說了你女兒狀告你一事?”皇上開口點出雲錦嫿告禦狀的事情。
“是,是微臣管教不嚴,才讓小女驚擾了聖駕。”顧覃額頭沁出冷汗,心裏恨不得將身旁的人給碎屍萬段。
顧覃也不知雲錦嫿是如何敢到皇宮來告禦狀,如今倒是讓整個朝堂的官宦都看了笑話。
“顧家小姐方才說侯爺寵妾滅妻,行為不端,可有此事?”皇上直入正題,不與顧覃周旋。
“回皇上的話,絕無此事!”顧覃一聽皇上的話就驚得連連否認。
這寵妾滅妻的罪名若是安了下來,他這在京城也不必混了。
“哦?”皇上一聽顧覃這話,狐疑的目光便落在雲錦嫿身上。
相較於顧覃的大汗淋漓,雲錦嫿神態更顯悠然輕鬆。
此刻對上皇上那頗具威嚴且懷疑的目光,僅是不卑不亢的冷聲道,“孰是孰非皇上大可派人去安國公府徐姨娘院子查看。”
“定能在那搜出臣女娘親萬氏的嫁妝。”雲錦嫿言罷,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份卷子。
在顧覃瞳孔驟縮的情況下,雙手捧著卷子高舉於腦袋之上,“皇上,這卷子列明臣女娘親當年嫁入安國公府所攜帶的所有嫁妝。”
“臣女此舉也是為了讓父親迷途知返,否則也不敢輕言拿令牌求皇上做主。”
雲錦嫿淡漠的言語中隱晦提及令牌一事。
皇上輕咳一聲,將目光落到其他朝臣身上,“眾愛卿對此事有何看法?”
“這......”
底下朝臣麵麵相覷,不知是否該對這種家務事下判斷。
若是一個出言不慎,還會為自身招惹不必要的麻煩與禍事。
“皇上,兒臣認為這其中必定存在誤會,畢竟這安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剛回京不到一月,對府中的事尚不熟悉,方才鬧出這等誤會。”
率先打破僵局的人,正是在茶樓被雲錦嫿直言會有血光之災的三皇子,殷景恒。
“回三皇子的話,這嫁妝乃是在臣女回京後被徐姨娘奪走。”雲錦嫿直起身板,眼神涼薄的盯著殷景恒。
也不知這人背地裏做了些什麼,印堂較之上次見麵,更黑三分。
“顧小姐口口聲聲說安國公的姨娘將你嫁妝奪去,可有任何證據?”殷景恒聽著雲錦嫿的話也不惱,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一旁的萬良與萬善內心交集,礙於他們的身份卻是無法為雲錦嫿說上一句話。
雲錦嫿秀眉輕蹙,捏緊手中的卷宗,“三皇子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到府上查證。”
此時的雲錦嫿權當也或景恒還記恨那日的事。
殊不知殷景恒之所以幫腔顧覃,不過是因為安國公府是三皇子陣營中人。
“臣女父親將臣女娘親的嫁妝隨意贈送於人,讓府中下人如何看待臣女娘親這府中主母?”雲錦嫿三兩撥千金的避重就輕。
“安國公這般,更是助長姨娘氣焰,消滅臣女娘親在府中威信,此舉已屬寵妾滅妻。”
將話題重心重新拉回到寵妾滅妻的指控上。
聽著雲錦嫿鏗鏘有力的話語,身旁顧覃把人拍死的心都有了。
顧覃咬牙道,“內人身子不適,微臣方才會讓姨娘代為管理嫁妝一事,絕無半點寵妾滅妻之舉。”
根據大燕律例,寵妾滅妻可是需被仗打五百大板,金庫查封,屆時的安國公府就絕不僅是鬧笑話那般簡單。
“既然是誤會一場,安國公出宮後便將這嫁妝歸還,切勿再鬧出這等笑話。”皇上此言便是認可了顧覃的說法,輕描淡寫揭過寵妾滅妻的指控。
雲錦嫿輕咬下唇,對於這結果甚是不滿。
可也清楚得寸進尺的下場便是得不償失。
思及此,雲錦嫿微微俯身,“臣女多謝皇上做主,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意思。”殷北洵的角度正好將雲錦嫿眼底那抹不甘盡收眼底,鷹眉升起幾分不自覺的興味。
皇上瞥了眼雲錦嫿,接著開口道,“安國侯治家不力,仗打五十大板,即可執行。”
“微臣領罪。”顧覃聽著皇上的責罰,長舒一口氣。
“下去吧。”
皇上微微抬手,大有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架勢。
“皇上,這顧家小姐雖說持有令牌,可不代表她能擅闖皇宮,還在宮門擊鼓鳴冤擾了早朝。”殷景恒麾下的大臣站了出來。
雲錦嫿麵容清冷的跪在那,眉眼冰霜。
仿佛被參一本的人不是她。
“愛卿所言極是,朕便罰顧家之女在大殿跪上三日。”
......
雲錦嫿身子挺拔的跪在大殿。
下了早朝的朝臣紛紛從大殿魚貫而出,落在雲錦嫿身上的目光有戲謔有唏噓。
“你倒是比本王想象中的還有能耐,竟然能將那令牌給取來。”殷景恒走到雲錦嫿身旁,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
“三皇子謬讚。”雲錦嫿下頜緊繃,同樣沒有給到殷景恒一抹眼神。
殷景恒噎了一下,麵露慍怒之色,猛地甩袖離去,“哼!”
朝臣一個個的從雲錦嫿身旁離去。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原先還豔陽高掛的天色刹那烏雲密布,“轟隆隆!”
豆大的雨水不斷拍打在雲錦嫿單薄的身子,發絲全都貼在臉上。
兩道身影從宮殿門口經過,一眼就望見還挺直身板跪在大殿前的身影。
蕭漠撐著傘站在殷北洵身後。
他看著雲錦嫿跪在雨中的身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這顧小姐竟能堅持到現在。”
“蕭漠,換做你,你能將那令牌取回來嗎?”殷北洵一手舉在胸前,涼薄的眸光鎖定在雲錦嫿身上。
“王爺說的是骨磨山令牌?”蕭漠臉色凝重,小幅度的搖頭,“不能,即便能取出來,也絕對僅剩一口氣。”
清冷的聲音在腦海浮現,殷北洵淡淡的垂下眼簾,“那你可信有人能在街上撿到骨磨山令牌?”
“這怎麼可能?”蕭漠想也沒想的否認。
蕭漠方才並不在這朝堂上,全然不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
“是啊,怎麼可能?”殷北洵用著僅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量道。
看著在雨幕中仍然屹立不動的身影,漆黑的瞳孔透著幾分不自知的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