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哪開始傳的不清楚。”李景綏在吧台後麵繼續調他的酒,聞言慢悠悠的說道:“但據說是你們兩家老爺子在你們小時候口頭訂的婚約。”
傅臻冷笑:“胡扯。”
百八十年前一句玩笑話都能傳得有鼻子有眼,跟確有其事似的。
岑承陽詫異於他的反應,納悶道:“怎麼回事,平時你不都不在意這種事麼?黎家得罪你了?”
傅臻偏頭點了支煙,狠狠的吸了一口,語氣煩躁:“我家那個因為這事鬧離家出走鬧了半個月了,怎麼哄都哄不好。”
“欸?”李景綏覺得很意外:“你不是說你家那位乖巧聽話說一不二的嗎?怎麼,她還會跟你鬧脾氣呢?”
傅臻吐了口煙圈,淩厲的五官在煙霧裏顯得有些模糊:“就是往日裏太乖,鬧一次脾氣跟火星撞地球似的,怎麼解釋都不聽。”
話雖這麼說,他的語氣裏卻聽不出生氣,隻有無奈和縱容。
李景綏和岑承陽都沒見過鹿歡,但對傅臻這個如珠如寶養了三年的人也並不陌生。
原本他們以為傅臻隻是比較寵這個小情人,但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止如此。
岑承陽心念一動,問他:“阿臻,你不會對那個姑娘認真了吧?”
傅臻擰眉:“什麼意思?”
岑承陽說:“我覺得你對她太上心了。”
“她現在願意主動離開你不是挺好的麼?省得以後還糾纏不清更麻煩,你沒必要為了哄她去打黎家的臉吧?”
傅臻的臉色在聽到岑承陽的第一句話時就徹底冷了下來,等他說完,連眼神都變了。
他看向岑承陽,目光嘲諷:“你覺得我對她,隻是玩玩?”
“黎箏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都欺負到我的人頭上了,我為什麼還要給黎家臉?”
岑承陽一怔,就連不遠處的李景綏也楞住了。
雖然他們也覺得傅臻對鹿歡寵得有點過了,不太像是金主對情人的態度,但這跟親耳聽到他蓋章定論還是不一樣的。
“什麼意思?”岑承陽問他,原本還有幾分漫不經心的臉上已經完全被認真替代:“你明明知道,生在我們這種家庭,婚姻跟利益是不可分割的。你那個姑娘都還要靠你庇護才能在娛樂圈順風順水,她根本不夠格進傅家的門。”
他認真警告傅臻:“你別鬧得太過,到時候不好收場。”
原本還算愜意的氣氛急轉直下,安靜的包間,空氣都像是被凝固了一樣。
半晌,傅臻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一樣,嗤笑了一聲:“她不夠格?”
他將指間快要燃盡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慢慢抬起眸,眼神鋒利:“除了她,就沒有人有資格了。”
說完,他不理會兩人錯愕的神情,起身拿起手機外套,冷冷的說道:“今天就先到這裏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傅臻沉著臉走出會所大門。
離了供暖充足的室內,夾雜著冰雪的寒風兜頭砸了他滿身。
他站在夜色裏,深吸了一口氣,被刺骨的涼意稍微壓了下點心頭的煩躁。
過了會兒,他按了按眉心,又無聲的歎了口氣。
傅臻心想,算了,跟自己家的較什麼勁呢?
生氣歸生氣,又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真要按照她的節奏來,她就真的走丟了,回不來了。
彎腰坐進早已等在門口的車裏,傅臻抬手扯了扯係得板正的領帶,又順手解開襯衫的頂扣。另一隻手拿起手機,給鹿歡打電話。
安靜的車廂裏,“嘟嘟”的連接音被無限拉長。
傅臻闔眸靠在座椅裏,耐心的等待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筒裏才終於傳來輕微的接通提示。
緊接著,鹿歡綿軟的嗓音從聽筒裏傳來:“喂~”
...
年底節日多,各大商城都開始熱熱鬧鬧的裝點起來。
南城市中心的廣場上立起了一棵三米高的聖誕樹,上麵掛滿了鈴鐺和包裝漂亮的禮物,燈串圍繞在上麵,像一片閃爍的星河。
天氣越來越冷,街上的行人反而變得多了起來。
平安夜這天,南城下了第一場雪。
保姆車路過街區時,鹿歡感覺自己路過了一個熱鬧的人間。
街上行人都在過節。
熱戀的情侶、三兩搭伴的好友,他們應景的戴著麋鹿耳朵發箍、戴著紅色的圍巾,圍著聖誕樹拍照留念,沒有一個人是落單的。
隔得很遠,她都能看到他們彎起的眉眼,和縈繞在周身的甜蜜。
鹿歡眼底流露出了羨慕。
那些女孩子看起來大多跟她年紀相仿,但她們都比她鮮活。
“我還沒去過那棵聖誕樹下呢。”她輕聲說道。
來來往往三年有餘,南城儼然已經成了鹿歡的第二故鄉。可即便如此,她居然從沒有機會,去近距離觀賞過這棵網紅聖誕樹。
一來她的確不太方便去這種人多的地方;二來,她也沒什麼可以約著來玩的朋友,更不像那些女孩子一樣,有可以坦坦蕩蕩牽著手一起來的戀人。
這幾天工作進展得很順利,喬姐這會兒也很放鬆,聞言說道:“你想來?我們可以安排一下,順便拍個日常遊玩的VIOG發微/博回饋粉絲。”
鹿歡沉默了半晌,還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算了。”
回到酒店,喬姐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遞給鹿歡,笑著說道:“諾,平安夜快樂,一會兒記得吃個蘋果,往後的日子啊,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
鹿歡怔了一下,露出了這幾天以來第一個有溫度的笑容。
她捧著那顆蘋果,像是收到了什麼很珍貴的禮物一樣,彎著眼睛跟喬姐道謝:“謝謝你,喬姐,平安夜快樂。”
喬姐笑著擺手,讓她進屋早點休息。
鹿歡捧著她的蘋果刷卡開門,意外的看到她的房間裏亮著燈。
她心頭一跳,諸多糟糕經曆培養出的本能讓她第一反應是房間裏進了私生——但還沒來及等她重新按下門把手跑出去叫人,視線裏就多了一雙修長的腿。
高級定製的黑色西褲剪裁精良,垂感也很好。即便經曆了一整天的奔波,也還是一點折痕都沒有,矜貴得一如他的主人。
鹿歡抬眸,果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剛升至眼底的驚喜被她自己迅速的壓了下去,快得傅臻都沒看到。
鹿歡隻是很意外的問他:“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