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柳如嫣美眸瞪圓，一瞬就要從衣食無憂的富貴窩，掉進荒郊危險四伏的豺狼之地，準備對江孟籬低頭求饒。

婢子們未留給她機會，直接拉住她的胳膊，拖起李雲秀要走。

柳如嫣回眸，不甘與委屈在內心瘋長，自是將一切恨記在始作俑者江孟籬頭上。

江孟籬淡淡的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藏在心底的疑團冒出頭，等柳如嫣放鬆警惕後，定然會有所行動，與那個人通信。

記憶裏曾經溫潤如玉，貴氣的公子，溫柔的情話在腦海中響起，頃刻間如煙消雲散，複又替代的是自己死之前，那偽善又迫不及待的陰毒眼神。

她等不及想撕破他的真麵目，可是要等......

思緒回籠，江孟籬一臉倦色，仿佛耗盡全部的力氣在波譎雲詭的前世走了一遭，陰暗的時光總漫長的可怕。

她能承受一切風雨與病痛折磨，隻要最後能回到至親的身邊，在這未釀成禍果的當下，枯木也能逢春。

“籬兒，你怎了？娘瞧著你臉色不大好，我讓人去請大夫過來。”

李氏輕輕撫摸江孟籬細膩的臉，眼中皆是關切與緊張。

江孟籬身心一暖，越覺來之不易，鼻頭越酸，“娘，我沒事，那點皮外傷算不得什麼，我隻是累了想要小睡一會兒。”

疼在兒身，痛在娘心，李氏暗自發誓不會再讓李雲秀傷到女兒分毫。

“娘沒用，今日未能好好護著你。”李氏自責，寵溺的抱了抱江孟籬，吩咐婉如，“小姐受到驚嚇累了，你送她回去先歇著。”

婉如頷首答允“是”，攙扶江孟籬離開。

太師府後院。

夜色更深，江孟籬閨房的燈仍亮著。

婉如送新寢衣回屋，見江孟籬方才那身臟衣裙掛在屏風上，以為她已睡下。

俯身吹滅多餘的蠟燭，肩上壓過一道極輕的力，回首撞見個蒙麵黑衣人，婉如嚇得甩翻江孟籬的新寢衣，雙腿一軟坐在地上。

“好漢饒命！”

“別怕，是我。”

熟悉的嗓音如涓涓溪流從頭頂傾瀉而下，清脆悅耳。

婉如抬起頭，江孟籬拉開蒙麵布，俏皮的笑出聲音。

“你伴著我長大，對我再熟悉不過，我這身裝束能瞞過你的眼睛，想必就算在外有所行動，也不會被旁人認出。”

“小姐不是累了想休息麼，為何這副打扮？這麼晚了，出門若是遇到歹人可就遭了。”

“回頭我再詳細告訴你，你先幫我一個忙。”

江孟籬附在婉如耳邊輕聲交代幾句。

清淡的月光如銀，揮灑在將軍府朱紅的大門上，映照出銀甲守衛握刀柄來回走動的影子。

一道黑影閃過，最後停在高過人頭的高牆前。

江孟籬一襲夜行衣，完美融入深沉的夜色當中，抬頭目測青瓦飛簷的牆，爬山虎的綠葉子密密匝匝，與紫藤花架織成綠色的網。

她扶額犯難片刻，恨自己沒有輕功，依舊硬著頭皮上。

踩著牆上凹陷的小坑，江孟籬笨拙地爬牆，險些踩空摔下去，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滾落下來，半天才爬上牆頭。

“喵嗷!”黑茫茫一片中，貓兒攻擊某物凶狠的叫聲傳來。

江孟籬心頭一驚，本就顫抖的雙腿更加抖得一發不可收拾，對著聲源地雙手合十，小聲祈禱，“乖乖，別鬧了，否則我就要掉下去。”

在抓穩靠近牆頭，古木參天的鬆樹時，像是抱住救命稻草般謹慎地爬下去。

這一番生疏笨拙的行動，映入一人深沉如墨的眸子中。

玄衣男子站在樹旁，澄澈的眸子難得浮現一抹溫柔，似乎要滴出水。那股孤傲淡雅的氣質，配合他頎長挺拔的身材。

蕭楚樾唇邊勾起淡淡的笑意，俊朗絕倫的臉透露著神秘。

倒是要感謝那隻在半夜逮老鼠的好貓兒，讓自己未錯過這隻鬼鬼祟祟的小耗子。

江孟籬這邊。

剛從一處舊院子摸了個空出來，她雖熟悉蕭府的路線，卻從未在夜裏行走過。

燈籠燭光遠遠的亮著，搖搖晃晃靠近，她站在月洞門前，壁虎般緊貼著牆，聽到府裏下人的說話聲。

“將軍吩咐，書房裏的燈燭今夜亮著，他先回房小憩一個時辰，稍後過去。”

“我方才送東西過去，書房裏外沒人，東西卻已備好。”

聞言，江孟籬悄悄溜進蕭楚樾的院子，直奔書房的位置。

進屋前，她特意等了片刻，裏頭無聲無息，確認蕭楚樾不在，才輕手輕腳推開門。

江孟籬前腳剛落地，便與本不該在屋內的某人打了個照麵，當即愣在原地。

四目交彙間，江孟籬呼吸一滯，可蕭楚樾的眼神裏盡是玩味。

他淡然合起古樸的書卷，顯得漫不經心，仿佛早早洞悉自己的動向。

江孟籬羊觸藩籬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籬，你行動可真慢，叫我好等。”

“你怎會知我要來？”

江孟籬尷尬地走上前。

蕭楚樾嗤笑，“如果不是我的默許，你根本進不來府邸。你以為你那點三腳貓的本事，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隨意走動？”

江孟籬扯下悶得自己難受的蒙麵布，露出明媚的臉，“早知如此，我該徑直走大門進來。”

“你半夜前來，又喬裝改扮，可是抱著什麼不良目的？”蕭楚樾漸漸逼近江孟籬，周身的氣勢沉得壓人，“還是說，世子妃新婚守寡，當真深閨寂冷，找到了我這將軍府。”

深諳被蕭楚樾當場逮到，自己是沒機會尋找他掌握父親幫助秦墨淵掩蓋罪行的證據。

江孟籬主動湊上去，坐在蕭楚樾對麵的凳子上，直言道：“我是來找你談判的。”

“哦？”蕭楚樾眼裏閃過訝色，臉色一沉，對她的目的表示懷疑，“空口談判隻能說兒戲，你若真的想要我做些什麼，還需拿出你江大小姐的誠意來。”

江孟籬頷首，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金銀財寶你不缺，隻會覺得索然無味，可我要交換的東西，你必定不會毫無興趣。”

“何物？”

“是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