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商霖緊緊咬著牙，他已經不敢再接著往下想了。

但商霖的心理活動慕光顯然不知道。

他走過通向審訊室的走廊拐角，在黑暗中緩緩站定。

“你這種心臟的畜牲懂什麼？”

警方臥底的話在腦海中再次回響。

慕光閉上了眼睛。

河水溯流而上，曾經的記憶混著滾滾紅塵向他襲來。

“別動。”

緬甸蟒山路。

一隻比現在更為年輕的手捂住了一個警察的嘴。

慕光五指死死堵住那警察的嘴。

他閃身而避，帶著警察躲避到高高迭起的貨物背後。

“怪了！明明聽到這有聲音啊。”

“害得老子白跑一趟！你他瑪耳鳴了吧？”

幾句不耐煩的緬甸語傳來。

毒販的聲音響起，剌眼的手電筒白光晃過慕光他們躲藏的貨物。

“這可不是藏身的好地方。”

慕光胸膛緊貼著他的後背。

“你是什麼人。”

那警察警惕的說。

慕光注意到了警察緊棚的身體，他淡淡道。

“一個被綁架到緬北的受害者。”

“我真是服了，搜了一圈連個耗子尾巴都看不見！走了走了！擅自離崗，小心慕哥一會剝了你的皮！”

眼見毒販的腳步聲遠了。

慕光才鬆了一口氣。

“你到底是什麼人？”

常壽寒聲道。

如果不是身後的陌生人幫了自己一把，他現在大概已經掏槍了。

身後人鬆開了手，常壽瞬間從他身邊彈開，反手摸上了後腰的武器。

常壽目光如鉤。

他一邊保持著防備的格鬥前奏，一邊謹慎的打量著眼前的人。

這是個分外年輕的青年人。

身形高挑清瘦，望著他的眼神裏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別這麼緊張，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慕光閉上眼睛搖了搖頭，他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

“你......是偵察警？”

慕光眼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情緒，抬眼打量了一下麵前的警察。

常壽冷冽道，“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慕光抬手揉了揉緊皺的眉心，歎息道。

“我真的不是毒販，不然幫你做什麼？”

“我是在和同學一起旅遊的時候，被人販子綁過來的，這裏的毒梟看中了我，我才會跟著他們來這裏。”

常壽微微頓了一下，詢問道：“你是和同學一起旅遊的？那你的同學呢？”

慕光眼中的暗淡一晃而逝。

他仿佛嘲諷一般的笑道：“都死了。”

常壽沉默了。

慕光似是瞞不在乎般接著說道。

“如果不是因為我和那毒梟患有相同的人格障礙，他大抵也不會留我一命。”

常壽整理了一下腦中的思緒，道。

“如果你真的是被綁架來的受害者，我可以聯係警方把你帶回去。”

慕光沒搭話。

青年人淡漠的目光隔著緬北深夜的霧映進他眼睛裏。

慕光突然笑了。

他忽的沒頭沒尾道，“我知道警方一直策劃對王諾的圍剿行動。”

眼前身份不明的青年一下說出兩個關鍵詞，常壽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了。

他震驚道，“你怎麼知道？”

慕光不答。

他向前邁了兩步，清冷的眼光凝聚在常壽身上。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十年前那場圍剿行動因為警方內部的臥底失敗，從那以後王諾就一直關注著國內警方的行動，從未放鬆過警惕。”

常壽的表情逐漸僵硬。

“你......”

“敵在暗，警方派遣的臥底早就被他們抓住了，雖然不知道以前情報的真假，但我可以拿性命擔保，你們自五月後收到的情報起碼有一半都是假。”

慕光語調不變，身形卻漸漸逼近。

“毒販早就知道你們會策劃第二次圍剿行動，你現在偵察到的所有情況都是他針對警方的陷阱，為的就是把所有參與圍剿的警察一網打盡。”

“回去將這些信息報告給你的上司，小警察。”慕光貼近常壽的耳朵。

“別讓毒梟的計謀得逞。”

常壽猛然攥住慕光的手腕，他死死盯著青年。

“我無法判斷你說的話的真假。”

他停頓了一下，道，“但我可以帶你回去。”

慕光安靜的看著他。

“我可以先帶你回警方的臨時據點，你可以親口把這些話告訴上層。”

“如果......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們會保護你回家，回到中國大陸裏去......”

“小警察。”

慕光閉了閉目，打斷他。

“我不能跟你們回去，我必須呆在這裏。”

常壽一下急了，他近乎是有些急切的問。

“為什麼？你瘋了嗎？！呆在這裏幹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怎麼會不知道呢？”

青年冷笑。

“那個該死的畜牲，當著我的麵殺害了我的所有朋友，甚至還強迫我親自動手。”

常壽征在原地，不可思議的注視著慕光。

“你說什......”

“你們難道不需要一個新的臥底嗎？”

青年睜開了那雙狹長的雙眼。

黑夜中，那雙黑棕色的眸子閃爍著光。

“原先的臥底已經犧牲，圍剿行動迫在眉睫，警方現在根本沒有時間核實情報的真實性，而且你們現在也沒有工夫排查內部毒販的臥底。”

慕光極富條理的分析了目前的狀況，他冷靜的說。

“你們需要一個能夠為你們傳遞真實情報，在內部接應的臥底。”

常壽心跳加快，一種格外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

“你不會......”

“雖然我大學還沒有畢業，但我記得警校是可以提前進行社會招考的吧。”

青年眯著眼睛道。

“不行！”常壽想也不想迅速拒絕。

“絕對不可以......”

仿佛已經提前預測到了青年接下來想要說的話。

常壽打斷他：“這事沒你想著那麼簡單，進警校也是要經過考試的。”

慕光神色不變，他注視著常壽，片刻，才似是帶著些遺憾道：“是嗎？”

“我靠！”

“我就說拿紅外線探測儀再照一下吧！這個熱度！貨倉裏麵絕對有人！！”

啼裏哐啷一陣噪音，不遠處毒販的話語突然撞進常壽雙耳！

黑暗中手電筒發出格外耀眼的冷白色光束，毒販的腳步聲以無可阻擋的速度迅速逼進！

常壽腦袋嗡的一聲巨響。

他腎上腺素飆升，眼睛四下亂瞟，本能的開始尋找逃跑路線。

“小警察。”

青年清朗的聲音將他砰砰狂跳的心臟拽回現實。

常壽下意識的抬眸去看他。

“既然當不了警察，那就把我的名字登錄在警方的線員名單上吧。”

青年的臉上帶著爽朗的笑意。

“記住我的名字。”

樹葉嘩嘩作響，緬甸深山的風聲在耳側狂嘯，常壽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

“我叫慕光，追慕的慕，光明的光。”

青年猛地抬手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