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剛站定在枯潭寺門口，主持惠岸大師已從寺中走出——一身麻黃的袍子，身外披著紅色袈裟，手中菩提子撚珠，長長的白胡子，看得出年事已高。

“正是，今日前來叨擾，還請大師不要見怪。”薛蘭兮重生前是來過枯潭寺的，所以這些禮節還是知曉的。

“施主嚴重了，已經備好齋飯，施主請。”

惠岸大師隻搖搖頭，引二人朝齋堂走去。薛蘭兮左右打量著，枯潭寺這麼多年來，竟沒有半點變化，她也有許久不曾來過了，如今算是......故地重遊？

簡單吃了點齋飯，薛蘭若因忌憚薛蘭兮不敢鬧騰。

飯後，薛蘭兮便直入正題道：“惠岸大師，這是小女五妹，今日前來便是因為一顆孝心給生母祈福的，還請大師帶她去佛堂。”

佛門清淨之地她實在不想被薛蘭若這個咋呼的性子給糟蹋了。

“薛蘭兮！你憑什麼要我去，你安得什麼心？我不去，我死也不去！”豈料薛蘭若一聽這話瞬間跳起，在齋堂裏喧鬧起來。

佛門重地竟還不消停！

薛蘭兮當即冷下臉，“夠了！你若還要鬧，一會下山你也不必跟著了，我去告訴祖母一聲，你需要好好修身養性，留在這裏也不錯！”

“你、你敢？！”薛蘭若嚇了一大跳，說話都結巴起來。

“我說我敢不敢？”

薛蘭兮起身，轉頭出了齋堂順著寺外的小路朝後山走去。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裏啊，夫人說了不讓亂走呢，咱還是回去吧？”

折枝跟在薛蘭兮身後，看著周圍的荒涼有些打退堂鼓。

“沒事的，你若是害怕就先回去。”

薛蘭兮抿嘴一笑，說話間看見遠處一棵老梅樹。

雖過了梅花盛放時節，可這棵老梅樹枝幹長得仍舊漂亮。

“你們倆在這裏守著，我去看一下。”

薛蘭兮支開兩人，獨自一人來到梅樹下，確認四下無人，這才放心下來。

她隨便找了個木棍在樹根的部位開始挖，不多時就看到盒子一角，薛蘭兮不禁露出一抹喜色。

找到了！

她拿起手帕擦幹淨小盒子上麵的塵土，將東西放入袖中，又重新將土掩回，這才回身去找折枝碧心。

然而沒走出多遠，就見一身鵝黃長裙頭戴圍籬的女子朝這邊走來。

女子瞧了薛蘭兮一眼，瞬間加快步伐。

“真是奇了怪，這裏居然還有人？”碧心癟著嘴，不時地回頭張望。

薛蘭兮搖搖頭，扭頭看了眼，正好瞧那女子在一處小院前扣門。

門內有人應聲，一道身影從門縫中一閃而過，模糊的身形帶著點說不出的感覺。

薛蘭兮眉頭微微一皺，若她沒記錯，當年這裏並沒有這座院子。而且......又是誰，會居於這麼荒僻之地？

“小姐，你怎麼了？”折枝看她臉色不對，忙開口問。

薛蘭兮隱下心中的疑慮，帶二人回到枯潭寺正殿。

薛蘭兮先是對著大殿上佛祖跪拜，方才轉頭衝折枝低聲吩咐：“去叫上薛蘭若，咱們該回去了。”

隔了半晌，折枝一臉氣憤地跑了回來。

“氣死了，這五小姐怎麼能這麼過分！”那張嬌俏的小臉兒氣得通紅。

“這是怎麼了？”薛蘭兮好笑地看著她問。

“小姐，你不知道，五小姐她竟然趁著咱們去後山時偷偷讓馬夫帶她回去了！咱們眼下沒有馬車了！”

“什麼！她難道是想讓我們走著下山不成？”碧心怒了。

薛蘭兮再度皺眉，這薛蘭若明擺著是故意要將她們甩在這山上。

“沒事，左右天色還早，你下山去再找一輛馬車，咱們晚些時候回去也沒事。”

盤算好折枝下山的時間，薛蘭兮轉頭從慧崖大師處拿了長壽經來臨摹，等到收筆，看了看時辰，不多不少正好半個時辰。

“小姐的字寫得越發的好了。”碧心接過佛經，她雖然看不懂佛經，卻覺得那字如美女簪花，靈動飄逸。

“裝起來吧。”薛蘭兮不以為意。

與慧崖大師告別後，二人就往山下走去。剛到山間拐角，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轟轟之聲，天色瞬間暗下來。

一大片烏雲黑壓壓地朝著他們的方向席卷而來，一陣風飄過，兩人皆打了個哆嗦。

兩人不由加快速度在山間穿行，全然沒注意身後密林中，兩男子正在打鬥。

等薛蘭兮聽到刀劍之聲，扭頭便對上一雙如鷹般的眼睛，銳利冷清，渾身帶著殺氣！惡狠狠地揮刀衝她們而來。

薛蘭兮趕忙拉著碧心，慌張躲在樹後，堪堪躲過一刀。

彎刀入木三分，枯葉掉落，一滴露水沁入頸窩。薛蘭兮屏住呼吸，意識到對方是想殺了她們！

好在眼下黑衣人未與她們糾纏，而是和另一受傷男子身影再度交纏，打鬥聲不絕於耳。

突然間！

黑衣人口噴鮮血，被受傷男子重重一擊，剛好打在心口，他的身子倒飛出去，撞在懸崖一塊大石上。

眼見此人血目噴張朝她們席來，薛蘭兮趕忙將防身匕首拔出，直直刺在對方小腿上，動作麻利幹！

“啊！”

黑衣人不防，發出瘮人的慘叫。

就是現在，薛蘭兮拉起已經六神無主的碧心，飛快地朝山下跑去。

隻要跑出這條小道，她們就安全了！

一輛馬車正巧朝著她們方向駛來，正是折枝，薛蘭兮和碧心二話不說，迅速跳上馬車對車夫催促：“快！快些趕路！”

車夫見他們慌慌張張，也心生害怕，連忙揚鞭。

折枝立刻拿了水給薛蘭兮，“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何事，小姐你們怎弄得如此狼狽？”

平地起風波，一切不過發生在轉瞬之間，碧心想到剛才一幕，猶覺得後怕，“我們、我們方才為了等你的馬車，差點就死在賊人手裏了！不過幸好方才那人......”

“不用去管他。”

薛蘭兮心亦是跟著突突跳，見馬車遠離了山道，她神色方才放鬆一些。此刻的後脊已經遍布冷汗，濕乎乎的黏在衣服上。

馬車剛到府中，天像是漏了一般，雨傾盆而下，折枝拿了油紙傘給薛蘭兮撐。

三人大老遠地看到個身穿綠襖子的丫鬟，正左顧右盼。

見到薛蘭兮三人，她塗著紅豔豔胭脂的嘴唇當即發出“呀！”的一聲叫喚。

她打量著薛蘭兮誇張大叫起來：“哎呀，這不是三小姐？看外麵天寒地凍的，怎麼此時才回來？奴婢等你許久了。”

說話的是薛蘭若身邊的丫鬟，綠柳。

她看著薛蘭兮三人，滿眼嘲弄。

碧心一插腰，立刻回懟，“你這見丫頭，撇下小姐先回來了，好大的膽子！”

“我看外麵天色都黑了小姐才回來，一片好意過來接應的，你竟這樣說我！這要讓外人知道難免說三道四的！”

“誰敢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