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也不怪你大嫂，”薑老夫人道：“你大嫂如今艱難，孤兒寡母的不容易啊！兒啊，念在你兄長的情分上，你也該善待嫂子侄女，可你不知，現如今，你侄女是連件新衣裳都做不得了，咱們這個家裏，要容不下她們了啊。”

薑慶海也不細問，隻是拍了拍薑老夫人的手，說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叫人去雁娘那拿鑰匙賬本，往後，還是大嫂來執掌中饋吧。”

雁娘，正是宋氏的閨名。

怎的這兩口子是一樣的說辭？薑老夫人派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薑慶海回來後並未與宋氏照麵，是直接就來了壽合堂的，他為何什麼都不問啊。

薑老夫人還有許多話沒有說，一時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薑慶海道：“說來咱們家也有不少產業，大嫂剛掌家時，進項也是很多的，後來不知何故，居然要賣地賣鋪麵，且賬麵上錯漏百出，想來是大嫂心善，叫那些掌櫃貪了銀子去，唉，這三年來，雁娘為了侯府，簡直是操碎了心，這個中饋，還給大嫂也罷，大嫂若不放心，我先綁了那些個吃裏扒外的，送到官府去，等他們吐出吃下去的，也好方便大嫂行事。”

徐氏聽的心驚，後背上已是淌了冷汗。

家業落敗的原因她很清楚，一是她無能，二是她娘家兄弟胡亂插手，三來麼，就是她的夫婿敗家。至於誰貪了銀子，她，啊不，她那不叫貪，因為她隻是稍稍的拿了一部分。

畢竟夫婿不靠譜，她為了女兒，總要留些銀錢傍身。

自從宋氏掌家，她的娘家兄弟就被不留情地掃了出去，這時候又說什麼綁了吃裏扒外的掌櫃，吐出吃下去的，這些話分明就是警告！

她知道薑慶海護妻，但她以為自己是長嫂，薑慶海多多少少會給自己些情麵，想不到啊想不到，薑慶海連一句轉圜的話都不願意說，直接就警告了她。

薑老夫人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如今你是侯爺，就該你媳婦來當這個家，她行事不公，說說都不行了？你媳婦叫你大嫂受了委屈，你竟然隻說這些個風涼話！”

薑慶海不急不躁：“所以說，還是大嫂當家的好，身為當家人，自然就不會再受委屈，至於雁娘，她最是大度平和，隻要母親高興，她什麼都不會計較。”

薑老夫人愈發生氣，看著藥碗道：“拿走拿走，我還喝什麼藥，誰在乎我這把老骨頭！”

薑老夫人說完一揮手，不知是她用的力氣太大了還是怎地，擺在床頭的一隻金豬被她胳膊刮到，險些摔下地去。

薑老夫人一愣，立刻把金豬撈在手裏，緊緊地抓住了。

這金豬拳頭大小，身上嵌了大大小小十來顆寶石，正是宋氏初到京都時送給薑老夫人的，薑老夫人對宋氏處處不滿，對宋氏送的金豬卻十分喜愛，放在床頭時時把玩。

摸著金豬，薑老夫人道：“既然宋氏大度，就叫她拿出幾間鋪子來，然後叫你大嫂接過中饋。”

多了幾間鋪子貼補，侯府也就有了銀錢，那又何必叫宋氏來當家。

薑慶海愕然半晌，問道：“這是母親的主意，還是大嫂......”

薑老夫人不以為意，徐氏已然漲紅了臉。

徐氏還不曾修煉到薑老夫人的境界，她想要開口否認，卻在薑老夫人的目光下不敢出聲。

徐氏正無法自處，薑萇在這時候來了。

薑萇先是問候了薑老夫人，又對著薑慶海福下身去：“二叔。”

等了一等，沒有聽到薑慶海說話，薑萇疑惑地抬起頭，她這叔叔一向是好性子的，待她比她的親爹還要和顏悅色些，這回是怎麼了？

見薑慶海沉臉盯著自己的頭，薑萇心頭一跳。

壞了，她出錯了！

她午睡起來重新梳妝過，頭上插戴了一隻價值不菲的玉簪，而這玉簪原先的主人，正是薑洛。

薑萇咬緊牙關，對薑洛的嫉恨又加深了些。

她的父親在世時，對她是漠不關心的，甚至從未認認真真地瞧過她，而薑洛呢，被二叔百般愛護，更甚者，二叔清清楚楚地記得薑洛用過的每一個小物件。

薑洛是憑什麼？

薑慶海回到和妻子居住的晴池院，宋氏正要帶著薑洛往壽合堂去。

薑慶海拉住宋氏的手道：“你也累了，不必去瞧母親了，叫洛兒留下用晚膳，等會兒我送她回去。”

宋氏什麼都不問，隻對薑洛使了個眼色。

薑洛會意，這一回的婆媳妯娌之爭，母親完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