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薑允棠就到了藥鋪,老板正好開門。
“今天這是挖了一背篼的牛膝?”老板掃了眼她背來的東西。
牛膝比大薊小薊價格高些,用來活血通經,補筋骨的,差不多兩毛三一斤。
薑允棠這一背篼,估摸著有20來斤,能賣4.5塊左右。
薑允棠搖頭,嘴角抿起一抹笑,“不止牛膝,還有一樣好東西。”
她跟著老板走進去,將牛膝全部倒出來,一上稱,21斤,一共4.83元。
“那這是?”老板打開她包起來的東西。
一打開,整個人瞳孔都放大了。
“你這丫頭,竟然挖到了靈芝?”
老板捧著兩個靈芝左看看,右看看,又戴著眼鏡仔細翻看了遍,然後才問道:“你開個價。”
薑允棠也沒琢磨,伸出三根手指,“兩朵靈芝30,不議價。”
這兩朵野生紫芝直徑目測在10公分以上,每個都是520克左右,是野生靈芝中的大朵,品相非常好。
算是罕見的上品了。
這種精選大朵的紫芝在後世差不多600元一斤,要不是她現在需要錢,怎麼都要留著。
老板臉色為難,放下靈芝同她講價,“小姑娘,我們算是長期合作關係了,這樣,兩個一共25,怎麼樣?”
精選大朵實在太難遇見,價格也相對貴一些,老板想便宜點買下。
這年頭,生意艱難,有時候一個月都賺不到25,他實在想買卻又不舍不得。
薑允棠把靈芝包好,搖頭,“那不賣”
老板看著她果斷收起靈芝的樣子傻眼了。
“你這小姑娘,怎麼一點情意也不講?我們好歹算是認識,還有長期合作意向呢。”
薑允棠抿起唇角,“老板,生意歸生意,情義歸情義。平時您有事,我義不容辭。可生意場上,錢貨兩訖,我們誰也不欠誰,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咱們一分錢一分貨,明明白白,生意能持久,感情亦能持久。”
這世上,沒有關係就是最好的關係,尤其是利益牽扯上,能不跟人拉扯感情就不跟人拉扯感情,門是門,道是道。不然,麻煩別人也麻煩自己,搞不好還反目成仇。
何必呢?
這是薑允棠從上輩子就明白的道理。
老板無奈地歎口氣,“你這小姑娘啊,真是耿直。說話、做事都不會轉彎,簡直了。”
老板說得好聽是‘耿直’,其實在他們這裏,‘耿直’的另一層話語就是情商低,不會來事兒。
薑允棠聽懂了,扯著嘴一笑,“這叫原則。”
老板被她噎住。
薑允棠把靈芝收好,睜著兩隻清亮的眼睛道:“真的不要嗎?不要我可去問別人了。”
做藥材的都知道,遇見上好的東西來之不易,這東西,拿在他們手裏,稍微一轉賣都是可以溢價的。
老板猶豫死了。
他很想要,可兩朵30,實在太貴。
他正琢磨著,後堂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是紫芝嗎?我買。”
薑允棠循聲看去,一個坐輪椅的被人推出來,好像是昨天巷子裏受傷那人。
薑允棠說了聲‘好嘞’,笑嘻嘻地把靈芝捧過去。
“誒,等等,做生意也要有先來後到吧?”老板攔住薑允棠,一咬牙,“我買,兩個30,再加牛膝的錢,我一並算給你。”
老板奪走靈芝,當著她的麵把錢數給她。
兩株靈芝30元,再加21斤的牛膝,一共是34.83元。
薑允棠握著錢,臉上是抑製不住的開心。
她回頭朝坐在輪椅上的病人道:“不好意思,下次有機會我們再合作。”
男人看著她笑容明媚的臉,錯愕了一瞬,然後回答‘沒事’。
老板把靈芝放好,心情頗好地介紹著:“季同誌,這個賣靈芝的小姑娘就是前天救了你的恩人,你讓我找,我確實也不知道她住哪兒。你瞧,我沒騙你吧,她今天自己就來了。”
季馳縱抿起唇角,沒有說話,隻是怔怔地看著一臉歡喜的薑允棠。
薑允棠大概知道他想說什麼,擺了擺手道,“不用特意謝我,我也隻是恰好路過,其實也沒幫你什麼。”
對她來說,她確實沒做什麼,真正救人的是老板和他的學徒,是他們先墊錢送他去了醫院。
季馳縱低著頭,半晌後抬眸,“我是季馳縱,您叫什麼?”
老板到現在也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一直管她叫小姑娘。
聞言,老板也看著她。
薑允棠:“我叫薑允棠。生薑的薑,允許的允,海棠的棠。”
“名字挺好聽的。”
“謝謝。”
季馳縱笑了一下,清雋的臉上勾起一抹弧度,如同冬日暖陽的一米陽光,好看極了。
薑允棠上輩子加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溫柔、笑起來這樣好看的男人,一時間也有些發愣。
但這僅限於對美好事物的欣賞,多看了兩眼,就收回了眼神。
還是不如看靈芝,靈芝能賺錢呢!
季馳縱也收回眼神,“你們救了我,我請你們吃頓飯吧。”
他對這裏不熟悉,就讓店鋪老板的徒弟去訂餐,從兜裏懷裏摸出一個深紅色的夢特嬌錢包,直接抽了幾張十元的大團結給徒弟。
店裏的幾人都驚呆了。
這是哪裏來的傻大個兒,吃頓飯哪裏就要幾十了?
徒弟驚恐地看著老板,怕季馳縱不是什麼正經人,不敢接錢。
老板也立刻道:“同誌,國營飯店吃飯要不了這麼多的,十塊就夠頂了。”
老板抽走一張大團結,然後把剩下的錢都還給季馳縱。
季馳縱也沒說什麼,很快收好自己的錢包。
他不喜歡醫院,所以從醫院醒來後,就找護士給他送到這裏來了,直接在這裏租下,順道養傷。
去吃飯的路上,薑允棠眼睛轉了轉,“你在老板這裏租成多少錢一個月?”
季馳縱回答,“包吃住加換藥,一個月15。”
薑允棠點點頭,“還不算貴。”
季馳縱也道:“老板是個實在人。”
末了,他問,“您住哪兒?”
雖然他已經盡量在壓製自己口音了,但薑允棠還是聽出他跟喬曦是一個道兒的,應該都是京城戶口。
薑允棠:“我住在大東村,離這裏三個多小時呢。”
“竟然這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