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女兒無錯。”
令萱身姿端正,冷眼看人,一副無畏的模樣。
那些仆婦剛要衝上去,也都愣住了。
大小姐這樣子......可真嚇人啊。
令佟沉著臉,眼神裏都是黑壓壓的,“你還敢頂嘴,我看你現在真是翅膀硬了,連父親也不管不顧了!”
一旁的趙氏急忙上前,連連幫著令佟撫氣。
“老爺莫要生氣。”
旁邊還站著令香,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嬌弱,穿著一襲水綠色的衫子,襯得人比弱水還惹人憐。
這母女二人的小手段倒是如出一轍。
從前不知,現在看得真真的。
不管是一言一行,穿著打扮,又或者是這種精細到頭發絲的算計,她們是一次不落。
“父親,姐姐也是無心的。”
令香一開口,令萱就知道,今天這事兒怕是不小了。
“輪到著你說話?”令萱不客氣嗆過去,“你這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令香臉色一白,別提有多可憐了。
令佟幾乎怒吼:“逆女,你想幹什麼!”
令萱輕飄飄掃了一眼:“妹妹最是知書達禮,也該知道各人自掃庭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多管閑事,那是狗才喜歡幹的。”
話音落下,一片死寂。
令香委屈極了,隻低頭揪著衣袖。
“這可是你親妹妹,你就這麼罔顧禮儀倫法麼!”
令佟再度失態。
“兄弟姐妹是要兄友弟恭同氣連枝,但,這做妹妹的不做人,我又何必客氣!”
令萱已經看透了。
都這時候了,管那麼多呢?
攤牌了,不裝了。
令香有點慌。
明明令萱之前不是這樣,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萬一她在父親麵前說出點什麼,那......她連忙看向趙氏。
母女二人一對上眼,那心思的味就衝了。
趙氏歎了兩聲,“老爺,您莫著急,是香兒怕您和大小姐起衝突,並不是有意多嘴。”
令佟瞪了一眼令萱,仿佛都是她的錯。
“老爺,現在還是大小姐更要緊。”趙氏又開口。
令萱這眉頭剛皺起來,那聲音便止不住似的往跑。
“大小姐一個閨閣女兒,昨夜居然一夜未歸,莫不是遇著什麼事了?”
趙氏一臉關切,還繞著令萱走了兩步。
“大小姐,您要是遇到了什麼事,可得和家裏人說,不要一個人憋著。”
女兒家徹夜不歸,這的確不是什麼小事。
要是傳出去,沒影也得傳的風風雨雨。
流言紛紛下,令萱真不用做人了。
令佟明白事情的嚴肅性,立馬問:“你上哪去了?”
令萱又不傻,怎麼可能說實話。
“這是我自己的事。”
“你的事,你的事不就是令家的事?”
令佟這會是氣都不知道該怎麼氣了。
趙氏側目:“聽說大小姐是因為婚事和姥爺吵了嫁,可不能再犯糊塗了。”
她這一說,令佟倒是思索了一下。
忽然間,他眉眼一跳。
“你是不是出去找人了?”
趙氏嘴快得很:“大小姐,這婚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自己私自有了意中人,可千萬不能再去找那人,毀了自己的名節終生啊!”
一言一字間,全都在說令萱的不幹不淨。
令萱忍不住發笑。
那笑意如冰,讓人駭然。
“姐姐,姨娘和父親都是為了你好,你當真不知道那些流言麼?”令香突然出聲。
令佟問:“什麼流言?”
令香猶猶豫豫,“這......”
趙氏瞪了一眼,“莫要亂說。”
這母女二人遮遮掩掩的,倒是更讓令佟著急了。
“有什麼話就說,別替她遮掩了!”
令萱好整以暇看著她們。
這兩張狗嘴裏究竟能吐出什麼象牙?
令香忍著莫名的顫栗,大著膽子抬起頭,又飛快閃開了。
趙氏哀哀歎了一口氣。
“這事兒當真是有些不像話。”
“原先大小姐出去獨居的時候,旁人便傳過一些閑話,說什麼大小姐生性不羈,總與男子往來......”
她恰到好處閉了嘴。
生性不羈?
是想說她放浪形骸,淫.亂低.賤吧!
令香則擔憂道:“那些人說姐姐就是為了與男子廝混才一人出府,這就是沒把我們令家當回事,做不得數的......”
剛才暗示她不幹淨,現在更是大手潑臟水。
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簡直比南府的戲班子還精彩。
令佟聽了,幾乎捶胸頓足。
“造孽啊!”
之前還有餘地,這下直接暴怒。
啪啦──
桌邊的茶盞飛出去,狠狠砸在了令萱腳邊。
茶水尚且溫熱,將她的裙擺濡濕,陰沉沉的像是粘膩的汙·穢一般的顏色。
“來人啊,拿家法來。”
“今天,我非得親自打死這個孽女不可!”
令佟仰天,一張老臉黑紅黑紅。
“若不如此,怎能正我令氏家風!”
就在這時,令萱笑了。
輕而諷刺的聲音,猶如一道脆冰炸開。
下人們有些猶豫,神情卻有些懼怕。
“父親,你錯了。”令萱的聲音凜冽。“這就算要斷案,也得講個證據吧?”
令佟有一瞬間的錯愕。
眼前的亭亭玉立的女娘似乎有些模糊了。
令萱向前兩步,似乎有一股氣壓著趙氏。
“你們嘴上關心我,可實際上卻樁樁件件要往我身上潑臟水!”
“你們如何斷定我昨晚發生了什麼,怎麼就知道我不幹淨了?”
令佟一聽,忽然有些猶豫。
他好歹也是太傅,也並非毫無腦子。
令萱再度向前一步,語氣更加重。
“你們又怎麼知道那些流言是真是假,難道你們親眼看見我與男子廝混,還是有物證人證?”
趙氏和令香有些僵硬。
“這......”
她們哪有什麼證據?
不過就是將計就計,抹黑離間罷了。
趙氏趕緊說:“是妾身不對,可都說是流言,再說了,我們這也不是關心你,怕你出事嘛。”
“流言?”
令萱再度冷笑。
她往前一步,趙氏就後退一步。
“砰”的一聲,趙氏差點碰翻擺瓶。
那模樣,真是毫無儀態可言。
令萱麵露譏誚:“這流言別人不知,我也不知,就你們知道?”
莫不是她們編出來的?
令香急了:“我和姨娘可沒有胡說。”
她想要去抓令萱的手,“姐姐,我們實在是關心則亂,你莫要氣惱,壞了家人安寧和睦。”
令萱一下子甩開她。
“好一個關心則亂。”
“就因為兩句莫須有的話,你們還在父親麵錢亂嚼舌根,毀我清白?甚至還要破壞我們父女之間的關係和睦,損毀令氏名聲?!”
她這一言,擲地有聲。
那母女二人徹底啞口無言了。
沒有證據,她們說什麼也站不住腳。
令萱這帽子蓋下來,她們才真跑不了。
就在為難之際,令佟突然冷靜下來。
“好了。”
他用眼神安撫那對母女,又看看令萱。
“你是嫡長女,最是備受矚目,如此種種,不過是對你關之深責之切,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令萱眼底的冷笑瞬間凝固。
都到這時候了,還拉偏架呢。
這就是她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