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便是令大小姐?”
“倒真是如傳說中一般姿容無雙,氣度非凡呢。”
“聽說這位令大小姐母族便是汝南陳氏,又自幼得名師教導,一言一行皆是閨中女兒典範。”
“我曾與這位令大小姐說過幾句話,那當真是一個極為端莊大方姑娘。”
有人竊竊私語,有人暗自驚歎。
“當真是漂亮,德行文采恐怕也不差。”
“那位令二小姐......”
話還沒說,有人就笑了。
令香就那樣僵在原地,並沒有等來預料之中的場麵。
不對,
她們不是應該上來可憐她,心疼她,然後貶低她這個目中無人的長姐麼?
為什麼她們都對令萱露出那樣驚豔的目光?
令萱久居在外,縱有美名,卻也和這些人格格不入。
可為什麼,她們都不嫌棄她?!
“令二小姐不過就是個庶出而已。”
有明白人不做含糊,當即點破。
那些人來來回·回看了好幾眼,又各自低頭私語。
“誰不知道她是個庶出的?”
“當初令大小姐獨居在外,一則是為母佛前盡孝,二則是體弱,需得修身養性,反倒是讓這庶妹占盡了風頭。”
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但正兒八經擺上台麵來說,倒顯得令萱品格好。
不管誰,都更喜歡好名聲的。
“啊?”
有女娘初入京不久,尚不明白。
“這位令大小姐看著不錯,但那位二小姐......”
有人直接嗤笑:“有些人就喜歡把自己當寶。”
明白的人已經開始偷笑了。
那些譏諷的笑聲落令香而已,無異於是一記記的耳刮子。
怎麼辦?
還有人把麵子徹底撕破。
“以前和她往來,不過是看著令氏的麵子而已。如今人家正牌嫡女回來了,她還要以嫡女自居,豈不是自取其辱?”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高門貴戶之中,那更不例外。
該和氣的時候和氣,這瞧不上眼的時候也是真的冷漠。
都是從宅院裏出來的,多少有點心眼。
她們不傻,怎會平白給人做筏子?
一時間,根本沒有人願意配合令香。
令香有點慌了。
原本是想給令萱難堪,現在下不來台的人居然成了自己!
她掐著指頭,眼尾瞬間紅了。
她無法承受那些目光,也無法麵對那些竊竊私語。
秉持著一不做二不休的念頭,她硬著頭皮朝令萱貼了過去。
“姐姐,是我不好......”
話才說呢,她自己踉蹌了一下。
令萱正好抬腳,從某些角度看,倒像是她故意甩開了令香一般。
令香也幹脆一歪,哭腔都冒出來了。
“姐姐,我當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你莫生氣,隻要過了今日,我給你賠禮道歉也成。”
如此低聲下氣,誰看了不說一句可憐?
令萱這下更要躲開了。
“可別。”
“我什麼都沒說,你不要往我身上安什麼帽子,你自己換衣裳來遲了,也覺得委屈?”
那些人更仔細的打量了一下令香。
當真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姑娘家自然明白,看著沒打扮,其實處處用心。
令萱這話說的實誠,原先那些有些鄙夷的人更加看不上令香了。
“原來是這樣。”
“這位二小姐的心思還真是非同一般呢。”
“我看令大小姐不卑不亢,從容淡定,倒真是大家風範,讓人佩服。”
真真假假不說,她們自然不會給令萱難堪。
畢竟身份擺在那,先交好總比交惡要好。
令香蠢,偏偏就蠢在不自知,還總自以為是。
她一著急,又開口:“我姐姐自然是頂頂好的,是我不好,姐姐不許我穿那身衣裙,也是為了我好,是我自己手腳慢......”
這話說的倒是有些意味深長了。
原來是令萱要令香換衣裙,那為什麼要換?
看令香這個委屈的勁,難不成是這長姐怕妹妹搶了自己的風頭?
令萱反應過來,剛蹙眉看過去,令香便縮著身子顫抖起來。
“姐姐,我真沒別的意思,是我嘴笨。”
別人還沒說什麼,她倒是演起勁了。
“收起你那點──”
“哎呀,我來遲了。”
話說一半,另一道聲音高調響起,帶著幾分慵懶跋扈,叫人耳目一新。
眾人連忙見禮。
“請殿下安。”
宋落鷗掀簾下車,一雙美目飛揚。
她算不上頂貌美,但氣質不同。
或許是深宮圈養太久,又或許是為了給自己撐點場麵。
在內,她可以卑微無聞。
可在外,她一日比一日顯得跋扈。
就算她再不尊貴,也是個皇女,就算不巴結,給個麵子也不是壞事。
就好像她們看令萱,再陌生也得交好。
氏族貴門,大多如此。
她步入人群之中,徑直走向了令萱和令香。
“令家小姐這是在吵什麼呢?”
令香低著頭:“公主見諒,都是臣女不好。”
“你何必如此!”宋落鷗看向令萱,“我剛才可聽得真真的,令大小姐,你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
令萱挑眉:“哦?”
宋落鷗看她如此,更是不耐煩。
“姐妹之間,有話說清楚片刻,你卻這樣冷傲,可見不是第一次這樣對二小姐了。”
“如此苛待親人,怎是女兒家所為!”
令萱含著笑:“還有呢?”
宋落鷗拔高聲調:“好你個令萱!”
“如此目中無人,實在是德行有虧,有負身份。旁人說你千好萬好,照我看來,你這樣的人也就是虛有其表,沽名釣譽的無恥之徒。”
她悠悠轉著眼睛,“旁人說你品格好,才學盛,怕也隻是欺世盜名!”
“好。”
令萱輕輕拊掌,不驕不躁。
宋落鷗反而一愣,
“殿下果真是口齒伶俐,字字如刀呢。”
女兒家確實講究德行,口齒伶俐可不是什麼好話。
令萱繞著她和令香走了兩步,“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說我苛待親人,我是打了她,還是罵了她?”
不管哪樣,令萱都站得住。
“清官尚且難斷家務事,殿下這是要做什麼?”
越俎代庖,狗拿耗子?
宋落鷗反應過來,頓時漲紅了臉。
“口出狂言,無禮至極!”
令萱再度一笑,愈發從容淡定。
“殿下說我虛有其表,欺世盜名,那可曾有證據?”
“要是空口白牙就能一舉斷定,殿下此舉,倒是比當今陛下還厲害的多呢。我朝還要什麼官,殿下一人便可治國了。”
三言兩語丟過去,宋落鷗耳邊嗡嗡作響。
在宮外,還沒人敢對她這樣。
她仰著頭,“不要跟我胡攪蠻纏,你說是就是了?有本事,比一比啊?”
令香計上心來。
她連忙開口:“姐姐,你太過分了。”
“殿下是何等人物,不過是擔心我們姐妹之間齟齬,特意關心,她也是知書達禮天潢貴胄,你如何與她比?”
最後,她彎腰欠身。
“還是認個錯,莫要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