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節目錄製的不確定性,觀眾在入場前都需要簽署保密協議,正式播出之前,他們不得在網上隨意透露細節。
那麼,方妤跳舞的視頻又是誰發的?
導演焦頭爛額。
助理滑動手機粗略看了一遍,道:“不過,網上隻有跳舞的視頻,那些起爭執的片段,沒有發出去。”
“網友們也隻是對這個素人感興趣,暫時沒有負麵評論,需要公關介入嗎?”
導演抓了把頭發:“密切關注,我給祁少打個電話。”
這件事,還需要祁遇做主。
......
平江悅小區。
紅色法拉利熄火停在路邊。
祁遇上前一步,圓月打在他的臉上,映出一團濃墨,卻不深沉:“今天的事,是不是欠我一個交代?”
方妤的雙眼流轉如煙,明眸皓齒間流淌出淡淡的困惑:“燈光打在我身上了,恰好我又會跳舞,所以就跳了,這需要交代什麼?”
“......”他還真被問住了。
兩人在月色下僵持,祁遇輕嗬著笑了聲:“你不喜歡方懷薇,瞞不過我的眼睛。”
他微頓,隨即又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隻不過著哀怨的眼底藏著探究:“可你又說你才來A市,沒有認識的人,妹妹,做人真誠點唄。”
方妤微楞。
第一次針灸結束後,祁遇不知從哪裏搞到她的聯係方式,兩人加了微信,一直保持聯係。
祁遇話多,總是能把她逗笑。
而她,退婚心切,就算不喜歡用手機,也要回複消息。
信息就是這麼被套走的。
眼下麵對追問,方妤眼中的澄澈淡了幾分:“我確實不喜歡她,至於原因,不想說,可以嗎?”
祁遇想到今晚遇到她時那副破碎又隱忍的模樣,不忍心追問。
好不容易才開心點。
祁遇雙手環胸,聳動肩膀:“行吧,反正我有的是時間了解你。”
“花時間了解我,不如快點讓祁爺爺寫退婚書。”
“那不行,你還沒治好我。”
“三天後可以進行第二次針灸。”
“行呀,你直接去A區行政大廈21樓找我,那天我在公司。”
方妤比了個OK的手勢,快步走進樓內。
回家,她連水都沒喝上一口,時壹就舉著手機衝過來:“老大,你火了!你居然背著我參加綜藝節目!”
“還有這個!這個不就是你的便宜妹妹方懷薇嗎?前麵才說她呢,沒想到你們以這樣的方式碰麵......”
他嘀咕個不停,方妤卻懶得搭理,直到喝完水,潤了嗓子才開口:“是個意外,我今天隻是出門散心。”
然後就被帶去看節目。
坐在台下,看著方懷薇空洞的舞姿,真的忍不了。
這就是用金錢堆砌出來的千金?這就是舞團首席?
含金量也太低了......
時壹一臉八卦:“反正你們算正麵交鋒了,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方妤似笑非笑的扯動嘴角。
交鋒?
她從來沒把這些人放在心上過。
雖然她現階段還沒有十足的能力與整個方家抗衡,加上又是初來乍到,低調行事才對,可如果麻煩真的找上門,她也不會畏懼。
時壹手機響動兩聲。
“老大,我剛才收到些內幕消息,今晚其實是準備捧方懷薇的,你壞了她的好事,她會不會針對你?”
他擰眉擔憂道:“方家的人都小肚雞腸,當年阿姨就是因為方年濤的算計才......你可要小心點!”
提起母親,方妤表情漸冷,竟透著肅殺的氣息:“那就讓我看看,他們都有什麼本事。”
即便方母早就過世多年,但依舊是方妤的逆鱗。
提及傷心往事,她的情緒忍不住消沉。
時壹看她眉眼沉沉,立即用插科打諢的語氣表忠心:“老大,不管你要做什麼,哪怕是要掀翻整個a市,我也奉陪!”
這擠眉弄眼的模樣,終於讓方妤的表情鬆懈下來。
“貧嘴。”她笑罵。
時壹撓頭,也跟著笑,再看時間,不早了。
“老大,網上的事明天再處理,你先好好休息吧,反正今夜總會有人比你難入眠。”
那個人就是方懷薇。
她此刻估計恨死方妤了。
原本是一炮而紅的好機會,卻冒出個程咬金擋路。
網絡上的話題,全都集中在方妤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素人身上。
“嗯。”
方妤確實有些累,點頭應了聲。
等人離開,她簡單洗漱後,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姐姐,我不想死。
夢境深處是層層疊疊的瘴氣,隱約傳出啼哭的哀求。
方妤置身其中,試圖撥開雲霧找到聲源。
她走了很久,霧氣消散,隨之出現的是一個頭發半白的年輕女人。
女人在看見她的瞬間,原本淒苦破碎的臉上忽然浮現恨意。
——是你!都是你害的!
方妤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難以呼吸。
她掙紮著想解釋,女人完全不給她機會,空氣越發稀薄......
砰!咚!
重物落地的聲音將方妤從夢魘中拉了出來。
她猛得睜開眼,渾身濕得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
啪嗒,一滴汗水滑進眼眶,酸澀得睫毛都跟著顫抖。
她按著心律不齊的心臟,張口呼吸。
又開始做那個夢了......
——砰!
一道摔砸聲再度響起。
“......”
方妤眉間擰起小疙瘩,看床頭的時鐘,正顯示淩晨三點。
她翻身下床。
尋著聲源敲開隔壁的門。
方妤心情很差,連人都沒看清便開口道:“能安靜點嗎?”
“抱歉......”
“怎麼是你?”
兩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沈之洲夜有些訝異:“你不是那個一百萬......大佬?”
後麵兩個字,是硬生生憋出來的。
方妤:......
一百萬。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被起了個這麼難聽的外號。
沈之洲看她冷著臉,加上確實擾民,打住繼續寒暄的衝動,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們這出了點小問題 。”
他說話時戰戰兢兢。
方妤也注意到他臉上有幾道嶄新的血痕,於是雙環起手臂:“什麼小問題?”
雖是輕飄飄的語氣,但莫名有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尤其是今天,沈之洲還看到了止血粉的報告。
這個女孩的身份不簡單。
他猶豫兩秒,道:“傅總腿疾犯了,所以......”
“......”
方妤腦海中浮現男人沉鬱清冷的臉。
她擰著眉頭想了半晌,還是道:“讓我進去看看吧,我是醫生。”
這麼折騰下去,她今晚不用睡了。
沈之洲也沒辦法了,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側身放人進去。
也許,她真的有辦法呢?
室內昏暗,隻亮著兩盞壁燈。
方妤卻一眼看見那個,穿著黑綢家居服的男人。
坐在輪椅上,四周是被揮落在地上的東西,摔成的碎片。
他仿佛身處廢墟中。
骨節分明的手掐著大腿,手背青筋突起,蒼白又猙獰,高級的綢緞麵料,因為強勁的力道,皺成了破布。
他垂著頭,不住的喘息。
聽到陌生的腳步,他眼中陰翳漸濃,抬頭,朝方妤的方向望去。
看見方妤,他的目光明顯更沉冷了些許。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話音落,雙膝的痛楚再度將他的理智吞噬,他的脊背更彎,幾乎要折成九十度,嘶啞的嗓音中發出短促又壓抑的音節。
雙眸充血,汗源源不斷從額頭溢出,臉色也更加蒼白。
方妤直直地盯著他,從他莫名的冰冷的臉色,看到了稍縱即逝的......脆弱。
嘖......方妤移開視線,隻說了句:“等我一會兒。”
一分鐘後,她去而複返,手裏拿著個皮質軟卷,另一隻手攤開,是粒黑褐色的藥丸。
“把這個吃了。”她將藥物遞給傅佑川的同時,順勢搭上對方的脈,眉頭也緊跟著擰起。
“你,你給傅爺吃的什麼?”沈之洲緊張的看著她。
方妤打開皮卷,露出裏麵的銀針:“止疼藥,他的病很嚴重,光吃藥也沒用,我給他紮幾個穴位,暫時疏通淤阻。”
“至少能保證,今晚不吵我了。”
方妤輕飄飄丟下這句,開始下針。
她的第一針落在傅佑川後頸,沈之洲看得一愣一愣的,怕她是赤腳醫生,立即道:“不是應該紮腿嗎?你到底行不行?萬一出......”
“我有行醫許可,你想看我可以拿給你看,出了事,我會負責。”方妤冷著眼掃他,“現在,請你閉嘴。”
太聒噪了。
沈之洲下意識吞咽口水,抿唇,噤聲。
這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氣場還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