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是在國子監內認識的,楊從易浪蕩成性,而柳青穆卻是截然不同的一人,論誰也沒想到他們兩人能混跡到一塊去。
柳青穆是當朝宰相柳豐之子,雖是庶出,但柳父從小對其很是重視,從年少起便想推舉柳青穆入仕為官,吃上朝廷俸祿,從此平步青雲。
而這些花柳之地,向來隻是無事可做的文人墨客落腳處,楊從易衣食都靠父母不必說,但為官,尤其是為朝廷命官的踏進去了一隻腳趾頭,輕則讓百姓詬病幾句,自然無甚痛癢,但若是誰在天子邊吹吹耳旁風,自己的烏紗帽可能都要晃兩晃。
所以當柳青穆這次雲淡風輕地說出春滿樓時,楊從易才會忽然不適應。
——朝廷雖說還沒給柳青穆下發官家頭銜,但這也是遲早的事宜,如今怎麼說也不能這般猖獗吧。
“我此次來洛陽,便是和家中長輩不和,特地來此處散散心的,你就不要再給我平生絮聒了。”柳青穆放下簾子,頗有些哭笑不得,重新倚回軟墊上。
楊從易知他家中情況,雖說心中有不妥,當下也不過多詢問,隻是應了一聲“好”。拽了拽韁繩,慨歎一聲,“照我說,人活一輩子,萬事皆是雲煙罷了,何須拘束於淤泥之中。家裏的事也好,考官的事也好,在我楊兄這裏,舒坦最重要!”
柳青穆“哈哈”兩聲,“敢問柳兄,何算舒坦?”
“這不就帶你去尋了?坐好了兄弟,小爺今日就帶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柳巷花街,今宵必定讓你永生難忘。”
柳青穆啞然失笑,“慢點,我有些頭暈。”
“羸弱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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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邊的二人正趕赴春滿樓尋歡,這邊的主仆二人卻是滿麵愁容。
花轎被郭淮拖了去,地上幹涸的血漬卻還沒清理,魏禾繞開血汙打開魏府大門,門內的一幫人失去支撐,忽然“嘩啦啦”倒下了一幫。
魏禾:............
“你們在這做什麼?”碧菱無奈問。
一群年輕姨娘見來者是魏禾,瞬間失了顏色,手足無措地從地上爬起。
家主庸碌,魏禾的長兄遠在南洋,魏家上下大小事幾乎都是靠魏禾一人打點,因而一眾姨娘們在麵對魏禾時候,總是不自覺帶了些對上位者的懼怕。
“小禾啊,那個啥子郭大人,走了哈?”一身著褐色對襟襖裙的女子擠眉弄眼地瞧瞧門外,又小心翼翼地看看魏禾。
這是魏府的大姨娘元香,最先入門。
聽聞她原先是渝州地皮上走街串巷的豆醬販,甚為潑辣。被魏廣收入後院後,才漸漸溫和了脾性。
其他姨娘們也是望穿秋水的模樣,顯然是被方才門外的動靜嚇得不輕,如今看向魏禾,也是一臉的噤若寒蟬。
魏禾卻素來和這群隻會花錢、偷閑躲靜的姨娘沒什麼好話可言,聽了元香姨娘的話隻是點了點頭,往她們背後的廳堂裏看了眼,問道:“我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