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
娘親向來對滿屋姨娘們厭煩不已,又怎會主動要求爹納妾,這般謊話他也說得出口?!
當真是求仙求得走火入魔不成。
“爹不騙你,真的是你母親逼我的,”魏廣脖頸青筋必現,臉上又像是懇切,“我一點也不想納那個風塵女子為妾,她身上不知被多少惡祟爬過,這種女人,隻會給魏家帶來禍患,抹黑祖宗豐碑.......”
魏禾腦袋像是被千斤重石壓著,悶痛得不行。
“什麼......意思。”
魏廣緩緩站起了身,門外的光被他佝僂的身軀擋住部分,魏禾卻覺得四周都暗了下來。
“你娘說那女人的出現是魏家的福報,讓我納了個,春滿樓的花魁。”
魏禾瞳孔驟縮,垂在書桌底下的雙手無意識地顫抖著,腦海裏母親愛憐的臉,在刺目的光影下漸漸分崩離析。
太師椅中滲出一陣刺骨的寒氣,把她整個人包裹起來。
“爹,”嘶啞的嗓音響起,魏禾才發覺自己已經近乎失聲,她卻也不管,隻是盯著麵前佝僂而抖抖瑟瑟的身影,“什麼福報,娘親從來不信這些,你胡吹亂嗙,可別想著我給你捧場。”
佇立在門口的人渾身抖動一下,背對著日光,魏禾看不清他的臉色,覺得呼吸都被挾住了。
“小禾,你不信我。”聲音是說不出的冰冷。
魏禾緊盯著麵前熟悉的身影,許久沒有說話。
她腦中思緒混雜,像是被綁縛在網中的魚,焦躁又無助。
門外忽然吹來一陣風,裹挾著屋內的陳腐味道,腥糜難聞,魏禾鼻尖一縮,抬起手按住桌上被吹得作響的書頁,撇開了目光。
“從小到大,我何時相信過你,你癡心妄想些什麼。”
說完,她淡淡吐了一口氣,大腦中忽然生不出一絲雜念,像是被屋外熾烈的日光同化了。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爹說的確確切切是實話。
在這種事情上,他沒必要也不需要跟對自己毫無威懾力的女兒扯那麼多的謊話。如此與爹說話,不過是逞氣罷了,她從來不願附和麵前害得魏家如過街老鼠般的男人一分一毫。
但理由呢。娘親讓爹納春滿樓的頭牌為妾室的理由呢?
魏家的福報?胡謅亂扯的玩意。
她不信,娘親更不會信。
魏禾雙手越握越緊,指甲幾乎要掐進肉中。
所以背後的緣由,究竟是什麼。
“小禾,小禾啊,”二人正無聲地對峙著,忽然響起一陣踢踏聲,隨後一身著褐色裙的女人從門外跑來,“大事不......哎呀,老爺,你也在呢。”
魏廣的臉色異常難看,看向急匆匆跑來的元香,冷道:“這是我的書房,我怎麼就不能在這?”
元香風風火火地從魏廣的身邊穿過,一邊道:“老爺我不是這意思啦,回頭跟你解釋,你先讓讓。”
還沒等魏廣發火,魏禾便恰到好處地從太師椅上站起,走到元香麵前,“元香姨娘,何事這麼驚慌?”
“小禾啊,出大事了,”元香是看也不看魏廣一眼,純把魏家家主當成了個會動的擺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魏禾哭訴道,“春滿樓的老鴇說魏家害死了她們的頭牌,正在外邊吵鬧,說是要尋個公道呢,你快去看看吧。”
春滿樓?
魏禾下意識看了眼一旁的魏廣,心中一沉,“快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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