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院長胡濤略就被請來了。
“聽說有人在鬧事?”胡濤略是個五十來歲的男子,渾身上下找不出多少儒雅的感覺,反而是趾高氣昂和滿身市儈。
林婉雪跟在他身後半步,不聲不響,又默默站到了一邊。
高小蘭還在林月彤的腳下,其他人都在角落,不敢上前來。
“胡院長救我!”高小蘭慌亂的喊,“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胡濤略立刻上前,盯著林月彤:“你幹什麼?放開小蘭,哪家子弟這麼囂張?”
看見胡濤略的言談氣質,林月彤現在算是明白了白鶴書院的風氣為何如此。
她沒有放開高小蘭,隻是緩緩問道:“今兒有許多新來的嗎?難道不是隻有我和沈霖兒嗎?”
“你是......”胡濤略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地,忽然變得極為恭敬,“是月彤小姐嗎?怎麼不先到我的書房坐坐呢?”
他頓了頓,諂媚的補充:“這淑德園是給普通子弟的,原是想安排您和沈小姐去萬芳園。”
“萬芳園?”旁邊圍觀的人是倒吸一口涼氣。
在萬芳園念書的人不多,每一個都非富即貴,或者特別有才華,比如何川大都督的千金,臨安王的小郡主,南郡第一才女夏薇雨等。
林婉雪垂著頭,嫉妒使她捏緊了拳頭。
她每一項功課都是甲,卻遲遲擠不進萬芳園,林月彤連字都認不全,因為有錢就能去!
“胡、胡院長?”高小蘭驚呆了,“林月彤就是個草包,她怎麼能去萬芳園啊?”
“高小蘭,平日我是不是待你太寬厚了?”胡濤略厲聲說道,“你懂什麼,我們白鶴書院能有這樣好的屋舍,能請來最有名氣的先生,都是沈家的支持!”
有錢能使鬼推磨,白鶴書院非官辦書院,全靠有錢人撐起來。
“今日之事,還望月彤小姐不要在意,放開她吧,免得累了你的腿兒。”胡濤略滿臉堆笑。
林月彤想,黃氏看來都覺得每年給白鶴書院的是很大一筆銀子,不知這筆銀子到底有多龐大。
她抬起了腳,高小蘭的小姐妹都上來扶起了她。
“還不道歉。”胡濤略又說。
“我、我......”高小蘭的眼中滿是淚水。
現在在這淑德園上學的姑娘都來了,平日裏她作威作福,怎麼能低得下這個頭。
胡濤略又討好的看了看林月彤,畢竟是縣令女兒,若是得罪了,也會麻煩。
林月彤也沒多的表情,特別平靜的說道:“我對白鶴書院的院風非常失望,學子將欺負新人當做樂趣,還拉幫結派行凶。”
胡濤略咬緊牙,嗬斥高小蘭:“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動手打人,更不該找你麻煩。”高小蘭哭著說出來。
“嗯,很好。”林月彤點點頭,“你們可都聽見了她承認了,胡院長,請隨我去縣衙作證,高小蘭動手打人,並且損毀了昂貴的物件還沒賠償,我已經告官了。”
胡濤略臉都憋青了,這一個道歉,倒像是證據了。
“不不不,我不去!”高小蘭痛哭流涕。
她爹是疼她,但是她這麼丟臉,她爹也是不會輕饒的。
胡濤略頭疼為難,林月彤刁鑽蠻橫名聲在外,果然名不虛傳,偏沈家寵著縱著。
黃氏也威脅他了,說若是他讓兩位小姐吃苦了,便會將銀子捐給與白鶴書院競爭的書院,他舍不得每年的大筆銀子啊!
“月彤,得饒人處且饒人,小蘭已經道歉了,你又何必咄咄相逼?”林婉雪站了出來。
她那溫婉識大體的模樣,叫人佩服,襯得林月彤更加霸道不講理,高小蘭也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你知道,我脾氣不大好,也受不得氣。”林月彤回答。
從前一生氣就上吊,這兩日怎麼就改打人了,上吊難道不好嗎?
林婉雪心頭想著,嘴上卻繼續勸說:“書院原是念書習字之地,這些瑣碎小事,何必耽擱了大好光陰?當翻篇揭過,大家握手言和。”
林月彤看了她一眼,然後忽然問高小蘭:“你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嗎?”
高小蘭一臉茫然,她不知道。
“這事兒還得怪林婉雪,她不高興,你作為好姐妹為她尋樂子,挺義氣的。”林月彤慢條斯理。
林婉雪突然心中一緊,她好像根本不該站出來。
現在的林月彤同樣蠻橫,但跟從前不一樣了,她不再愚蠢幼稚,她精明得可怕。
林月彤淡淡的說完:“但是林婉雪可不夠義氣,明知道我是林月彤,她卻不提醒你,任憑你撞到刀口上。高小蘭,她將你當做槍呢。”
高小蘭愣了半秒,然後惡狠狠的看向了林婉雪。
如果她知道這是林月彤,她肯定不來招惹,林月彤不好惹,有沈家為她撐腰,根本惹不起。
林婉雪明知是林月彤,卻還看著她衝上來,果然是拿她當刀。
“不是的,月彤,我沒有認出你來,你不要亂說。”林婉雪否認。
“你我一個屋簷下十幾年,你認不出我?”林月彤笑了。
“姨娘耳朵不好使,你眼神不好使,當真是親母女。如此看來,姨娘從前做外室,你也要做外室?”
最後一句話,有如尖刀,林婉雪眼中噙滿了淚水:“都是姐妹,你何必、何必......”
林月彤卻沒再多理會她,指揮一個小書童把摔壞的筆墨紙硯裝好:“走吧,我們去縣衙,或者,你們想等著衙役來押著去?”
一刻鐘後,樂安城縣衙。
縣衙院門圍了滿滿當當的人,這朝代的製度挺好的,若非特殊案件,可公開審訊,讓百姓們都可以看著。
不過,此時在問的,不是沈霖兒來狀告的白鶴書院有人傷人毀物的事,而是昨夜華庭街血案。
公堂之上,案台旁一張官帽椅上坐著個俊美無匹的男子,而高縣令畢恭畢敬立在一旁。
“高大人,昨夜本王在華庭街遇刺,這三具屍體你可辨認得出是誰?”他說話,聲音若林籟泉韻。
林月彤在人群外,還不見其人,便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
他,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