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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後醜後
秦越

第35章

奉筆

坤寧宮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順帝的耳中,就連寧安撒潑的事情也一字不漏的聽進了他的耳朵,如今他已經給了白茹雲名分,還差一些實質性的事情,原本他肩上的傷還未痊愈,不便在此時去完成,可多耽擱一日,便讓他多憂心一分。

於是他下定決定,吩咐身邊的內侍道,“傳話下去,朕今夜留宿出雲殿。”

順帝的口諭一下,出雲殿裏霎時忙碌起來,白茹雲的情況特殊,但宮裏的規矩還是要照辦,驗身的嬤嬤們按照順序在寢殿裏一一查驗白茹雲的體態貞潔,確保萬無一失,才由宮人們替她梳洗。

夜裏,偏殿中的淩無雙隻覺尷尬,本是順帝和白茹雲的良宵佳境,偏偏多了她這麼個外人,怎麼看怎麼覺著不合適。

“謹言,你陪我去禦花園走走。”

避開了出雲殿裏的春宵一度,淩無雙和謹言走進了禦花園,池塘裏蛙聲片片,蟲鳴陣陣,上一世,這禦花園是淩無雙經常來的地方,她不信這宮裏的任何人,煩心事旁人也無法幫襯,隻能到這禦花園裏自我排解,有時候想不通的事,在這裏走著走著,也就想通了。

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個孤寂的夜晚,她來到這裏看星空,看明月,思念家人,懷念少時過往。

遠處,幾個巡夜的執燈內侍走來,如今的皇宮不是淩無雙能隨意走動的,她和謹言隻好閃身躲進了池塘邊的假山裏。

夜色昏暗,那幾個內侍並沒有發現他們,很快便邁著碎步走遠,他們又走出了假山。

更深露重,池塘邊的泥土濕滑,淩無雙無意間踩到了稀泥,腳下一滑就要向池塘摔去,謹言忙伸手勾住了她的腰,順勢將她帶入自己的懷中。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謹言並未多想,動作皆一氣嗬成,待她無恙後,才見她雙手抵在他胸前,他的心裏如雷聲大作。

片刻之後,悸動的心緒方才平複,他忙放開了她,跪地請罪,“奴才逾矩,請主子責罰。”

她訝異,蹲下身,抱著膝蓋與他平視,“你救了我,又沒做錯,我為何罰你?”

兩人的臉近在咫尺,柔弱的夜光隻照出她臉部的輪廓,一張英氣的臉,眼睛大得出奇,濕漉漉的,泛著明亮的光,像是森林裏的小鹿一樣。

鬼使神差的,他忍不住伸手去觸碰她的臉,凝視著她秀挺的鼻子,豐盈的唇瓣,仿佛哪裏都是致命的誘惑。

她也凝望著他五官深邃的臉,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敢這般摸著她的臉,不懼她臉上的毒瘡。

或許是自卑,她猛然拉下他的手,驟然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假山,可心裏卻慌亂起來,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莫非是對謹言動了心思,她隻得安慰自己,或許隻是一時間的意亂情迷,畢竟她和謹言絕無可能。

身後,謹言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就仿佛被灼燒一般,緩緩握緊雙拳,快步追上了她,又同她保持著一步的距離,沉默不語。

他知道方才是自己一時失控亂了分寸,才會做出那樣出格的舉動,他發誓,今後一定會控製好自己的情緒,斂住心神,再也不讓那樣的事發生。

“謹言。”誰知淩無雙倏然頓住腳步,驀然回首看向他,灰暗的月光下,她的神色掩藏在黑暗中,幽幽問他道,“你覺得我……醜不醜?”

他呆住,須臾才木訥的搖頭,有些語無倫次,“醜?怎會?不醜,當然不醜——”

也不知他是不是為了安慰她,淩無雙覺著自己問了也是白問,她自己醜不醜還用問別人麼,她自己心裏很清楚,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卻又不相信她要的答案。

昏暗裏,淩無雙無力的歎了口氣,“你不必安慰我的。”

說完她便轉身頹然往前走去。

謹言緊跟在她身後,他很想告訴她,看人不是看臉而是看心的,在他眼中,她比他見過的任何女人都要美。

可他終究沒能說出口,這些話,他要用什麼身份去說?他現在,隻不過是個奴才……

順帝同白茹雲這一夜良宵之後,他對白茹雲愈發的寵愛。

白茹雲同順帝相處之時,他時常聽她提起自己的姨母,白府裏的事情順帝也早已命人打聽清楚。

原是白太師與現當家的主母自幼青梅竹馬,這主母還要比白太師大兩歲,而白茹雲的生母是白太師父母媒妁之言取回來的門當戶對,白茹雲剛出生沒多久她生母就病故,而從娘家帶來的乳母也莫名摔到荷塘裏溺斃,接著府上常有人斃命,因此白府請來了大師相看,結果便是眾人所知那樣,白茹雲是天煞孤星克親人的命。

白茹雲被送往了田郊的莊子上後,白太師不聞不問,倒是白茹雲的姨母,她生母的親妹妹時常來探望她,給她帶去一應用品,還為她請教習娘子,這樣的恩情,難能可貴。

於是當白茹雲向他提出,想要接姨母入宮相聚幾日時,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不僅如此,早朝過後,他還破格在禦書房召見了白茹雲那官至翰林院修撰的姨夫陸肖賢,同他閑聊了幾句,倒是個學識淵博儒雅謙遜之人。

幾日後,淩無雙陪著白茹雲一同在出雲殿裏見了她姨母喬氏,瞧著是個同白茹雲三分相像麵容柔美的婦人,不難看出,白茹雲的生母定然也是個大美人。

喬氏的言行舉止優雅端莊,儀態從容,進了出雲殿見到淩無雙都不見絲毫的慌亂,甚至那不卑不亢的高貴氣度同後宮的娘娘們也能相較一二,不得不讓淩無雙刮目相看。

同喬氏一道來的還有她的女兒,也就是白茹雲的表妹陸清心,她的言談舉止盡顯大家閨秀風範,模樣還生的可愛靈氣,圓圓的臉蛋笑起來眉眼彎彎,臉頰上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讓人忍不住想同她親近。

喬氏和陸清心一見到淩無雙便跪在地上行了個跪拜大禮,莊子上發生的事情白茹雲已經在寫給她的家書裏都道明了,喬氏自然知曉白茹雲能有如今的造化,同淩無雙有莫大的關係,算起來,淩無雙該是白茹雲的大恩人。

淩無雙連忙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語氣謙和,“夫人不必行此大禮,我同白嬪私下裏以姐妹相稱,算來您該是我的長輩。”

“哪裏敢當。”喬氏雖然嘴上推托著,可臉上笑容不減,“太子妃抬愛了。”

幾番寒暄之後,四人便坐在屋裏閑話家常起來,談論最多的,便是白府如今的當家主母邱氏。

聽聞白茹雲入宮成了嬪,那邱氏三天兩頭就往陸府跑,還隔三差五的差人送禮,說是要喬氏見到白茹雲後,說兩句好話,今日更是厚顏無恥的想要跟著喬氏一同入宮來,被喬氏冷臉拒絕,還差遣家丁將邱氏一眾人趕走,並將送來的禮都全數扔出了門外。

邱氏在大門外向圍觀的路人顛倒黑白的大訴苦水,說陸家是白眼狼,知恩不報,見利忘義,邱氏不嫌事大想要壞陸家的名聲,可陸家向來都是施善大戶,每逢過年過節都會在大門外布施,是鄰裏間公認的大善人,沒有人聽信邱氏一人之言,很快便不了了之,反而還丟了太師府的顏麵。

那邱氏的算盤打得精,當初趕走白茹雲的惡人讓白太師做,邱氏倒是當好人,在白太師麵前一副慈母模樣,出主意讓白茹雲到莊子上住,說是好歹有個照應,可誰不知道,府上撥給白茹雲吃穿的銀子都被那邱氏中飽私囊。

喬氏更是查出那位給白茹雲批命的大師,也是邱氏找來的,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到底還有多少,讓喬氏和白茹雲越想越心驚。

淩無雙嗑著瓜子兒在一旁聽著,深覺這內宅同這後宮皆為是非之地,好在,她家定北侯府沒有那麼複雜,隻有疼愛她的娘還有兄長,如果爹爹還在世,那就更好了。

喬氏和陸清心在出雲殿住下後,順帝便未出現過,可讓淩無雙意想不到的是,順帝竟然派人來傳喚她去禦書房伺候筆墨。

可到了禦書房才發現,伺候筆墨是假,借機向她打探白茹雲的近況是真,這男人要是用心對一個女人,還真是讓旁人看得心裏發酸。

順帝坐在禦案之後批閱奏折,原先的奉筆太監已經退下,淩無雙屈膝請安後,便走到禦案旁,研磨侍奉著,因為隔得近,她幾乎能看到奏折裏的字,順帝當下批的,竟是陸肖賢的折子。

這陸肖賢原是翰林院修撰,不過幾天的功夫,便已經被提拔為了鴻臚寺左卿,不得不承認,順帝這效率實在是高啊。

淩無雙看到那折子裏提到了南蠻邦交事宜,還想再仔細看看奏折裏的內容,順帝卻突然發話問她道,“喬氏她們母女倆在出雲殿住得可舒心?”

“一切安好。”

剛來那晚,喬氏母女的確有些不習慣,主要是寢宮太大,伺候的宮人太多,梳洗更衣的時候,有些不適應,不過慢慢也就習慣了。

順帝又接著道,“那便好,你回去同茹雲說,喬氏母女要在宮中待多久都行,等她們母女倆回去了,朕再去出雲殿。”

此番是出於多重考慮,一來出雲殿有外人,他不方便出麵,二來他左肩上有傷,雖已愈合,到底是傷了筋骨,不時會隱隱作痛,但好在那點疼痛還能夠忍受,不會影響他慣常用的右臂,三來他雖寵愛白茹雲,卻也不能太過,免得她遭其他妃嬪非議。

淩無雙點頭應聲,見順帝手中的折子已經批閱完,忙將新的折子遞到他手邊。

“你可怪朕一直將你留在宮中不放你回太子府?”

順帝沒有去接那折子,而是扭頭看向了她,雖然神情嚴肅,但眼神柔和,就像是慈愛的長輩那般。

淩無雙雖然同順帝相處的時間並不長,更少於在他身邊伺候,好在她了解他的為人,不是那種會讓人因言獲罪的昏君,盡管如此,她還是要小心翼翼的應對。

“父皇,如今太子府由母後代為操持打理,兒妾在宮中陪著白嬪多提點她一些,才能讓母後更省心。”

她這話說得委婉,找不出錯處,順帝知她向來如此,倒是操心別的,“你就不想念太子?”

若不是自己如今還是太子妃的身份,又是在順帝跟前,她真想大喊一聲,她唯一想太子的事情就是讓他去死。

這種心思淩無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向外表露的,她隻能端莊得體的回應,“太子身邊有佳人盡心伺候,兒妾放心。”

“你啊。”順帝無奈的搖了搖頭,接過了奏折翻開來歎了口氣,“你就是太妥帖了,事事都循規蹈矩,太子才對你不感興趣。”

若是太子當真因此而厭惡她,她反倒不必介懷,可偏偏太子是那等眼皮子膚淺又狼心狗肺的東西,枉她前世付出了那麼多,也抵不過她這張臉給他帶去的不喜。

索性淩無雙便直接戳破,“父皇,太子喜愛美女,可兒妾太醜。”

“胡說!”順帝一副不忍心的樣子,握著毛筆,指了指淩無雙的臉,“你不僅不比別人差,臉上還比別人多了些東西,哪裏就醜了,說你醜的,那是不懂欣賞。”

這話說了反而比不安慰還讓她感到沮喪,好在順帝忽然轉了個話題。

“近日可有人到出雲殿去找麻煩?”

順帝的關心讓淩無雙稍感意外,可一想到他是在替白茹雲著想,也便了然,遂如實回答道,“除了前些日子寧安失禮驚擾了白嬪以外,一切無恙。”

順帝對淩無雙的說辭很滿意,手心手背都是肉,寧安再怎麼胡鬧,也還是他的親閨女,他自是不舍得罰她,惠妃那裏,更是不便責備,但聽淩無雙這樣一說,他便覺著,找到了一個極好的切入點。

“寧安是失禮了些,來人——”

順帝當即吩咐候命在門外的內侍,“去鐘靈宮傳朕口諭,若是寧安再有失禮言行,罰教習嬤嬤每人五十杖刑。”

五十杖,對於鐘靈宮那些整天吃香的喝辣的無所事事的教習嬤嬤來說,足夠要了她們的命,可寧安向來我行我素,她才不會在意那些教習嬤嬤的生死。

交代完寧安的事,順帝忽又看向淩無雙道,“你這幾日,若是無事便過來,伺候朕筆墨,陪朕說說話。”

淩無雙略感訝異,“兒妾遵命。”

低下頭,淩無雙悄悄握緊了雙拳,獲得順帝的青睞及信任遠比她所預期的要快許多,她明白自己不能操之過急,要扳倒太子及蔣家,她必須穩紮穩打,穩操勝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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