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規則
一聽能省下我的路費,康老師連聲說好。
這幾年學校不知道從我們身上榨了多少油水,可對我們還是特別摳門,能省的錢一分都不會多給。
最後,他又不放心的問了一遍,“你確定你的腳沒問題?”
我趕緊說:“確定確定,反正你們過兩天才來,到時候一定就痊愈了。”
這次來的人裏麵也有薑憶,我給她打了通電話,她知道以後特別開心,“慢慢到了北京我們又能天天在一起了。”
我也沒法兒告訴她其實我不住公寓,隻能說等她來了以後再跟我聯係。
又過了兩天,康老師打電話說他們已經來北京了,晚上要一起吃飯。
我問清楚時間地點,隨便套了一身休閑裝就出門了。等我到了飯店,剛推開包間的門就愣住了。裏麵坐著陸叢、Spring,還有兩個我不認識的陌生男人。
當時腦子裏就好像響過一聲炸雷。雖然這種情況是不可避免的,可我完全沒有設想過會在自己的同學老師麵前見到他。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秘密被人拿捏在手裏,似乎一陣風飄過,就能傳的滿城風雨。
比起我的驚慌,陸叢隻是抬頭淡淡掃了我一眼,一點兒驚訝的神色都沒有。
身後康老師拍了下我的肩膀,“愣著幹嗎,坐進去啊。”
陸叢左邊的位置空著,我是第一個進門的,可看見陸叢太驚訝了,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
這時候身後衝出來一個人,是拜金女。她直接坐在陸叢旁邊,末了還抬頭跟我笑,“慢慢,看見帥哥路都不會走了?”
周圍人都笑了,陸叢仍然是微笑,沒說什麼。
坐定開席,康老師先指著我和薑憶跟陸叢說:“這是沈慢和薑憶,之前簽到你們公司,不過學業繁忙就沒怎麼來北京參加演出。還有印象麼?”又跟我們介紹,“這是陸總。”
陸叢微笑著點頭,看著薑憶說:“我見過她。”又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這個麼,也挺眼熟。”
聽到他這麼說,我也隻能幹笑,同時心裏暗罵陸叢你這麼好的演技沒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這時候坐陸叢邊兒上的拜金女臉色就不大好看了,可能是覺得自己的風頭被蓋住了,清了清嗓子對康老師說:“老師,前幾天的那個比賽結果出來了麼?”
康老師一愣,想了想才說:“還沒有通知,你再等等。不過以你的條件,前三應該是沒有問題。”接著又指著拜金女跟陸叢說,“這幾個都是這一屆拔尖的,條件都特別好。”
倒不能說康老師王婆賣瓜,他帶來的這些人確實是很不錯了。雖然說在偌大的Circle公司裏,條件優秀的比比皆是。
陸叢點了點頭以示知曉,之後就完全把我們晾在了一邊兒,幾個老總各自談各自的生意去了。
其實我不太善於和人交際,就默不作聲的低頭吃飯。倒是拜金女,對陸叢又是遞酒又是遞毛巾的,殷勤勁兒都趕上服務員了。
我入社會晚,不是因為家裏實在是沒什麼錢也不會想著來吃這碗青春飯的。像拜金女她們,高中的時候就到處跑場子,基本上什麼牛鬼蛇神都見識過了。
比起其他人,我跟薑憶就真是來吃飯的。反正筷子是沒停過,吃飯的間隙,薑憶低聲跟我說:“那天你走了之後高昔揚又來找你了,我說你回老家了,他就沒有再問。”
我哦了一聲低頭喝著一碗不知名的湯,薑憶等了許久之後沒有下文,歎了口氣說:“你要是不喜歡他就跟他說清楚吧,別讓他總來招你了,省的你們兩個都不得安寧。”
我隨手拿起紙巾擦了下嘴,“我跟他本來就沒什麼事兒,怎麼說清楚?”
這倒是大實話,我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畢竟人家沒有親口對我說過“我喜歡你”之類的話,我總不能直截了當就告訴他“你離我遠點兒”吧?而且我不大會拒絕別人,能做的就隻有冷處理。
薑憶咂了下嘴,又問我,“之前總送你回學校的那個人呢?最近怎麼不見他來找你了?”
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陸叢的方向,就看見拜金女正在給他倒酒,而坐在另一邊的劉芷晴則是垂著眼睛默不作聲。
果然人和人是有差距的。記得從前有一個學姐跟我說過“女人隻要豁出去了什麼都會有的”,但像拜金女這種為了物質享受什麼都能做出來的女人,估計也是少數。
發愣的間隙措不及防就對上了陸叢投過來的視線,我趕緊低下頭對薑憶說:“以後有機會再給你講吧。”
一頓飯吃的差不多就隻剩喝酒談天了,這時候忽然聽見康老師對陸叢說:“最近演出比較多,還請陸總多照顧照顧。”然後喝幹了杯子裏的酒。
陸叢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也端起杯子來抿了一口。
然後康老師就讓我們一人敬陸叢一杯。
其實酒桌上的禮儀我並不太懂,每次跟陸叢出去都是他喝的時候我一定跟著喝,比較機械。輪到我敬酒,我端著酒杯走到陸叢麵前,別別扭扭的說:“陸總我敬你。”
他抬眼看了我好一會兒,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你的臉怎麼這麼紅,不會喝酒?”
“啊?”我下意識的抬手摸了一下臉頰,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說:“那就別喝了,喝酒臉紅的人對酒精過敏。”
我覺得我的臉已經開始冒熱氣了,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幸好康老師替我打圓場,“陸總說不用喝,那你就回來吧。”
我坐回去之後一直低著頭不說話。我以為在這麼多人麵前陸叢好歹會有所顧忌,畢竟我剛進門的時候他也一直裝作不認識我,可現在為什麼又要這麼關心我?不禁聯想到那晚在宿舍樓下,難道他又是故意的?
我一邊擔憂有沒有人會察覺到什麼,一邊琢磨著陸叢的動機,忽然聽到拜金女叫了我一聲。我茫然抬頭,就對上了她不太友好的視線,“慢慢,你來北京也好幾天了,怎麼不見你住公寓呢?”
公司有規定,模特必須住在公司安排的公寓裏麵,方便統一管理。薑憶她們這幾天都住在那兒。
周圍幾個說話的同學瞬間安靜了,都把目光移到我身上,抱著或看好戲或平淡或擔憂的神情。
我心裏冷笑,拜金女說這話的意思,無非是想讓大家、說的更具體一點兒是讓陸叢覺得我私生活混亂。本來我們來了北京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可我又不住在公寓裏,可能或多或少都會讓人覺得不大對勁,說不定就是住哪個幹爹家裏了。
不過她一定想不到,這個“幹爹”現在就坐在她麵前。
有時候這人吧,真的是人善被人欺。可能是她平時冷言冷語諷刺我的時候,我基本上都屬於屏蔽狀態。所以她以為我怕她,就越說越來勁。
但是在這種場合,坐著的不是老師就是同學,還有陸叢,實在不合適跟她針鋒相對。
我裝作沒有聽出她的話外音,笑著說:“哦,我住我表姐家。”
始終不做聲的劉芷晴忽然開口,“慢慢來北京之前就已經跟康老師說過了,是吧康老師?”
康老師沒想到會把話鋒轉到他身上去,先是愣了一下,還是笑著點了點頭,“是啊是啊,沈慢早就跟我說過了,她姐夫出差了她姐一個人在家怪悶的,就去陪陪她。”頓了頓,又轉頭去看陸叢,“畢竟規矩也是人定的,又不是軍校,要求哪有這麼嚴格。陸總不會介意吧。”
話題轉來轉去最終還是需要陸叢出來主持大局,一直在跟身旁的Spring低語的陸叢這才抬起頭來,把在座的人都掃了一圈兒。
不知道別人什麼想法,總之看的我是心裏直打怵。最後又有意無意的瞥了拜金女一眼,這才說:“看康老師說的,好像我多麼不通情達理一樣。”
康老師趕忙說:“哪裏哪裏。”
拜金女嗔怪的瞪了我一眼,低著頭不再說話了。
一席話我根本都插不上嘴,就看著劉芷晴和康老師唱雙簧了。同時心裏奇怪,我什麼時候跟他們說過這事兒來著?
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事情,越解釋反而顯得越假。再者說,這話根本就是說給陸叢聽的,既然他對我住在哪裏心知肚明,也就沒有什麼解釋的必要。
吃完飯之後陸叢就先去送薑憶她們幾個人,我眼看著他的車子從我眼前開過沒有半分停留,歎了口氣,看來晚上要坐地鐵回去了。
我跟康老師道別之後也打算走,還沒走兩步就被他叫住了。
他說:“我送送你吧。”
我趕緊擺擺手,“不用了康老師,都這麼晚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康老師笑,“正是因為這麼晚了所以才要送你啊。”
我見沒法兒推辭,就跟他一起往地鐵站走。康老師走的特別慢,我眼看著最後一班地鐵就要錯過了,也隻能幹著急。
路上康老師問我,“在北京還習慣麼?”
我心不在焉的回答,“挺習慣的。”
地鐵站近在眼前,康老師忽然站住腳步,似乎有什麼話想說。我急的都快要跳起來了,剛想問他怎麼了,忽然有一輛車疾馳到我們麵前停住。車窗降下來就露出陸叢似笑非笑的臉,“康老師,這麼晚了還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