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嘉雪今年十六，已經開始看人家，你今年也十五了，也該打聽著才是。”

徐嘉青微微歎了一口氣：“能輪到女兒的，終究是大姐姐挑剩下的。”

周姨娘道：“你也不用擔心，青年才俊那麼多，你大姐姐挑怎麼也隻能挑一個。”

“再說了，我倒是覺得你的性情可比你大姐姐好得多了。”

“她始終太過冷傲，你們幾個姐妹裏，你才是最懂得進退的那一個。”

“將來的前途，必定是強過她們的。”

徐嘉青笑道：“姨娘看女兒，自然是覺得哪裏都好。”

晚膳時分，徐常瑞下值回來了，往陸氏的深柳院去了。

他不過三十多的人，白淨麵色，蓄了短須，自有幾分讀書人儒雅的氣質。

陸氏起身迎接，溫和道：“老爺回來了，先喝杯茶吧。”

“今兒晚膳已經備下了，到底天兒熱，準備了幾個冷盤，老爺多用些。”

徐常瑞脫下了外袍，點頭道：“夫人有心了，這天兒著實熱得厲害。”

“可不是嗎？”陸氏道，“今年不知怎麼，比往年更是熱上了幾分。”

“前二說是給姑娘們請來的先生，有兩個都中了暑氣。”

“文雅堂的課也隻好暫且停下了。”

“說起來姑娘們怕是太清閑了些，今兒一早請安還鬧出一件小事來。”

徐常瑞問道：“什麼事情？”

陸氏笑笑：“老爺也知道，我見文哥兒生了病，便讓挪到深柳堂來了。”

“嘉曼還是小孩子心性，許是覺得我疼愛了文哥兒，便說了幾句。”

“如此一來，嘉雲想著弟弟生了病，還要被嘉曼說，也覺得委屈，又辯解了兩句。”

“誰知道嘉曼上前退了一把，害得嘉雲摔破了衣裙。”

“我已經做主多給了嘉雲幾匹緞子，事情倒是小事兒，隻是姑娘們的規矩還是沒學好。”

“我想著，除了教功課的先生，教規矩的嬤嬤也不能少。”

徐常瑞聽了，微微蹙了眉：“算起來嘉曼也十一歲了，倒還是不懂事，需得好好教一教。”

又伸手親自夾了一塊黃瓜放在陸氏碗中：“嘉雲和嘉文沒了姨娘，要麻煩你要多照看些。”

陸氏麵容溫和，微微笑道：“老爺說的哪裏話？嘉雲和嘉文也是我的孩子，哪有不照看的？”

陸氏前些年性子更急躁些，覺得不如幾個姨娘脾氣溫順。

如今年紀漸長，她的性情卻更是溫和從容了。

從前自己去幾個姨娘那處，陸氏總要甩幾個臉色給自己看，現在也收斂了不少。

徐常瑞反而回家也不急著往幾個姨娘那裏去了，倒是願意和陸氏說上幾句。

至少和陸氏說話兒聊聊兒女的管教之事，畢竟陸氏也是大家出身的女兒。

她的見識和聰穎也是幾個姨娘比不上的。

徐常瑞點點頭：“好，府裏有惠然照看著，我也安心。”

“前些日子聽說，杜尚書家請了宮裏出來的兩個嬤嬤，回頭我也去問一下。”

“也請到咱們府裏來，教一教姑娘們，以後出去就更是規矩體麵了。”

陸氏笑應：“那再好不過了。”

用過了晚膳，徐常瑞道：“明兒是休沐日，今兒我就去秋水苑了。”

陸氏神色如常：“老爺去秋水苑也好，今兒我也說了宋姨娘和嘉曼兩句。”

“老爺去安撫一下，別讓她們難過。”

徐常瑞握了握陸氏的手：“惠然寬和大度，是我的福氣。”

“你今日也不省心，早些休息吧。”

等到徐常瑞的身影看不見了，陸氏臉上的笑容也消失殆盡。

宋姨娘穿了一件煙霞色灑絲月藍合歡花紗裙，在夜色燭光下盈盈一笑。

螓首低垂，露出一段潔白纖細的頸項，終究是美人，一低頭就是不一樣的風情。

“老爺來了，可曾用了晚膳了？”

徐常瑞見宋姨娘這般殷勤，心裏原本的不滿也打消了兩分。

不過嘉曼的事情還是要提一提：“已經在深柳院用過了。”

“聽說今兒在深柳院，嘉曼和嘉雲鬧了些齟齬？”

宋姨娘笑道：“是太太說的？確實是兩人絆了幾句嘴。”

“好在太太寬嚴並濟，說了曼青幾句，又賞了嘉雲幾匹上好的香雲紗，想來嘉雲也是消了氣了。”

這話說得有些意思，寬嚴並濟，看來寬的是對嘉雲，嚴厲的是對嘉曼了？

徐常瑞哪裏能聽不懂這樣的話，隻是‘唔’了一聲：“嘉雲早早沒了姨娘，太太多照顧些也是有的。”

“說來也是姑娘們規矩還不夠，往後請嬤嬤來教教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