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情吻
窗邊的陽光鑽進來悄咪咪落在銀蝶三鏈鐲上,鐲子上的翡翠瑪瑙流出妖冶的光彩,越美的東西,傷人越狠。
顧南卿站在窗邊,雙手抱胸,一身的黑衣,像是枯木老鬆,淡漠地沒有一點生氣兒。
寬大的衣袍下藏著被紗布包裹的手背,看起來還隱隱在往外滲著血。
新年新年,阿爹若是在就好了。
她好久都沒陪阿爹過過年了。
北疆這一路天高路遠,變化莫測,還不知歸路如何,這世間怎的有這般不全然呢?
公子靈是墨塵翎,他要同他們一起去北疆,如何勸服得了墨祁羽同意呢?
腦海中剛想著墨祁羽,這門口就冒出來他的聲音,“顧南卿!”
他的聲音雀躍,聽起來開心極了。
顧南卿回頭,見他提著一把白色劍鞘的劍,背上背著個包袱就這樣斜靠在門口。
發絲隨風飄逸,卷著金色的光,好一個瀟灑明媚少年郎。
“叮鈴……”他那白色劍鞘的劍末端竟然還掛著一個鈴鐺,隨著他輕微的晃動就發出聲響,倒是平添活潑靈動。
“出發吧。”少年嘴角掛著笑,笑起來眉眼彎彎。
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和墨塵翎一點也不同。
一個燭下火,一個海上月;一個熾熱,一個微涼;一個踏馬疾風,一個撐傘獨行。
本就不是什麼一個世界的人。
她顧南卿,也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世子,有件事需要同你商量一下。”顧南卿微微俯身行禮,隨後緩聲道:“前往北疆的隊伍之中,還需再加一個人。”
墨祁羽見她這般伏低行徑,微微挑眉,這一路上,顧南卿可從未行過如此禮數。
遂眼裏劃過幾絲好奇,問道:“你要加誰?”
與此同時,窗外蝴蝶飛舞,卷過花邊,一片藍色衣角匆忙跑過。
還沒等顧南卿開口,就聽到有人隔著大老遠就大喊著“顧恩公、顧恩公。”
這聲音可不就是薑音的,隻見她匆匆忙忙闖了進來,小臉煞白,額頭更是冷汗大片劃落。
“薑音?”墨祁羽一把把要朝裏麵闖的薑音拉住,道:“什麼事情,這麼著急?”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墨祁羽又補了一句。
薑音正是熱鍋上的螞蟻,忙的不可開交,一聽這話,還哪裏顧得上這救命之恩,直接甩開了墨祁羽的手,還送了他一個白眼。
墨祁羽:她方才是送了我一個白眼?是我看錯了嗎?
隨後就看她奔向顧南卿,湊到顧南卿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墨隻見顧南卿的臉色陡然一變,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就見薑音拉著顧南卿的手就跑出了門。
留下他愣在原地,隻呆呆轉頭看著那兩人跑出院子門口,再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
今個兒什麼日子?大家都這麼急?
這突然要加的一人,莫不是薑音?
墨祁羽沉默了。
而這邊,薑音拉著顧南卿一路狂奔,嘴裏還在說著:“昨夜兄長在看著墨恩公將姑娘您帶走後就一人站在那廳中良久,我隻當他是脾氣古怪慣了,便也沒多管,誰道今個早上就找不見他了。”
顧南卿頓住步子,麵前的竹葉劃過她的臉龐,薑音拉不動人,遂鬆開手回頭瞧,卻隻看見顧南卿眼底的一片涼薄之色。
“顧恩公,怎麼了?”
“薑姑娘,你拉著我一路狂奔不假,可這路……”顧南卿說這話時頓了頓,抬頭望向那幽暗小路,一開始進來還寬闊,走著走著就越來越窄,雜草也越來越多。
滄軒閬苑莊子內部暖意滋生,可薑音拉著她走的這條路卻分外嚴寒,這條路怕是朝莊子外麵去的。
“可這路卻是通向外麵的,方才薑姑娘說靈先生今早消失不見了,可姑娘這一路的行徑卻不像不知道靈先生去哪兒,反倒是像要帶著顧某去哪裏。”
顧南卿篤定道。
她的目光又再落到薑音搭在她手腕上的手,隨後抬眸看向薑音道:“薑姑娘,你要帶我去哪兒呢?”
薑音也沒再瞞著,她正色道:“既然顧恩公這麼聰慧,那再瞞著你隻怕也沒什麼意思了。”
“想必你也已經知曉我兄長就是當今的小皇孫,所以我如此急迫帶你前去的原因,顧恩公當真猜不到嗎?”
薑音說的委婉,說完就緩緩鬆開了手。
寒風吹起並排的竹葉,蕭索冷寂,隻聽薑音柔媚的聲音緩緩繼續道:“呦,不知道他這次還能不能捱過去?”
顧南卿在聽到這句話後腦海裏忽然炸起什麼東西,她知道,公子靈的病又複發了。
而此刻,某處山洞內。
白霧繚繞的池子裏,少年一身白色裏衣被熱水浸濕,乳白色的池水沒過他的胸膛,白皙的肌膚在氤氳的熱氣下若隱若現。
雪色的頭發隨意散落,眼底一片猩紅,他被鐵鏈捆在白色的柱子上,一圈又一圈。
黑色的鐵鏈,脖子上凸起的青筋,雪色的頭發,猩紅的眼,額頭滲出的薄汗,靜謐的空間裏細如蚊蟲的呻吟,少年強忍痛苦而緊咬到泛白的薄唇。
墨塵翎這一次的病發來勢洶洶,他渾身上下都冷的厲害,像是被人塞進了冰窟窿裏,好不容易凍成冰塊,又被人用斧子砍,一下兩下……沒有盡頭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
終於,墨塵翎再也忍不住,他拚命地向外掙紮著,撕扯著身上的鐵鏈。
直到手上的指甲蓋都被鐵鏈掀翻,朝外滲血。
雪白的池水被血色攪動,少年渾身濕透。
他的眼底猩紅一片,麵前是燃燒的火海和無數把刀,是一個又一個魑魅魍魎在嬉笑。
“殿下,殿下。”
熟悉的聲音傳來,失去意識的墨塵翎隻能憑借著感覺去尋覓聲音的方向。
他好像聽到了卿卿的聲音。
而後,便是唇尖微熱的觸碰,一股微甜的液體順著他的舌尖朝下流動。
他,還想要更多。
舌尖瘋狂的吮吸,伴著某些不可言說的貪念,直到他的眼底出現她的倒影。
顧南卿身上的衣服被盡數打濕,她熟稔舉起手腕湊近他的唇,任憑那人瘋狂的舔舐。
“殿下……”
忽然,一雙纖細的手帶著她受傷的手到了她的腰,指尖處弧度微向內收,彎出一個下弦月般漂亮的輪廓落在她的後腰。
那人身上的鐵鏈不知什麼時候脫落,在那人猩紅的眸底顧南卿真真切切看到了自己的臉龐。
她剛抬起另一隻手,就被他的手擒住。
他的力氣,怎麼這般大?
此時此刻,她的兩隻手都被困住,整個人也被墨塵翎擁在懷裏。
顧南卿的瞳孔猛地瞪大,有那麼一瞬間,她都懷疑墨塵翎,沒發病。
可這並不是讓她最為震驚的,而後麵前的少年忽然垂眸看向她的唇,眸光閃爍迷離,方才被他吸的血有幾滴為他的唇上了顏色,看起來詭異又危險。
在她的注視下,少年緩緩低頭,吻上了她,吻上了她的唇,輕輕的觸碰、舔舐,像是受傷的小鹿,沒有半點旖旎,滿是虔誠。
他輕輕喚她:“卿卿,卿卿。”
在顧南卿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眼底清明,卻又藏著癡迷瘋狂。
他的手在她的腰間摩挲,他的唇在她的唇上摩挲,這一瞬間,顧南卿腦中轟鳴一片。
整個山洞裏隻餘少年的一聲聲情迷的卿卿。
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力氣,顧南卿猛地抽開手,將麵前這個登徒子推倒,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殿下!”
顧南卿看著他倒下去的方向,嗬斥道。
靜謐……
詭異的安靜。
那方才被推下去的人,此刻也沒有半點回應,水麵的漣漪逐漸散開、平靜。
也沒有人回應。
顧南卿屏住呼吸,鑽進池子裏,這才看見暈倒的墨塵翎,他額前泛白的頭發又多了些,黑白交錯的發絲隨水紋一起飄著,配上那張清絕厭世的臉,說一句是書裏的精怪都不為過。
顧南卿這才將心中的疑惑壓下,遊過去伸手將他扶起。
薑音蹲在洞口手裏拿了個樹枝數螞蟻,眼看著那幾隻螞蟻被她圍堵的失去了精氣神這才罷休。
她忽的想起一件事兒來,主的房間裏有幾個裝血的藥瓶,今個早上主發病明明可以……
叮——
薑音拿樹枝戳地的手一頓,她好像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
有些事不能細想,再比如這發病的時間,在她為主調理的這段日子,別的保證不了,可這一月一次的發病時間還是可以維持。
怎麼這個月……就莫名其妙發了兩次?
叮——不能細想,不能細想。
薑音隻覺得手上的樹枝有點燙手,急忙丟開。
主,竟然這麼瘋的嗎?
為了引起顧南卿的注意,竟然這般殘害自己?
不對不對,不能多想!
薑音這樣告訴自己。
但是,主那般仙人之姿,竟會為了一個女子行這般癲狂之事,著實令人吃驚。
而後想起還在園子裏呆著的墨祁羽,薑音緩緩歎了口氣。
這小子,哪裏鬥得過主?
也在這時,顧南卿扶著昏迷的墨塵翎走到洞口,喊道:“薑音,快過來幫忙。”
薑音一回頭,目光就落在顧南卿的唇上……
嘖……破了。
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