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悵然地走開了,兩人隨後說些什麼她並不知曉,她失神地蹲在一旁的牆角處,望著牆角的一處小小的梅樹苗發呆,樹苗位置栽得很好,就算長大也不曾擋住窗戶的光。
樹苗還小,看樣子是初春才栽的,三三兩兩的樹葉掛在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樹幹上。
她滿腹心事,又無所事事,抱著膝蓋低著頭把玩地上的一片黃葉,黃葉翹彎彎的像一葉輕舟,因昨夜下了雨,裏麵竟然盛滿了水。
她用手指點著雨水,隨意地在地上寫字,寫出來的是子卿哥哥的名字,看,她不用去刻意去想,腦中想的總是他。
子卿哥哥現在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寧州,他數次落榜,去年春闈也未必高中,想來依舊在用功苦讀。她不在身邊照顧她,也沒有再像從前一樣賣糕點貼補他讀書,不知道他現在境況如何?
子卿哥哥不知道也和她一樣在找他。
她靠在牆角,午後的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剛好打在她身上,周身都暖暖的。
頭依舊暈沉沉的,她靠著牆角望著地上逐漸消散的字跡出了神,迷迷糊糊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了。
她是冷醒的,睜眼看太陽已經西斜,周身都在陰影裏。
身旁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她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顧玄風。
他負手而立站在離她半丈處,伸著手把玩著梅樹苗上的一片黃葉。
想到他剛剛說的要把她在送人,喉嚨裏的一句“大公子”生生咽了下去。
見她醒來,顧玄風嘲諷道:“你倒能睡得著?”
霜月不說話,也不行禮,依舊懶懶地坐著,不去看他。
看她還穿著自己那件衣裳,顧玄風又問,“你沒去洗?”
霜月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倔強,開口聲音沙啞得很,“我不臟!”
顧玄風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臉色變了幾分。
“大公子準備什麼時候將我送給那位程大人?”
“你這麼急著想去?”
“我這樣卑賤的人,有的選嗎?我臟?可我沒有這府裏的人心臟。”霜月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她不怕了。不就是責打或者將她送人?
知道顧玄風不相信她,她心裏是有些失落的,別人不相信她能理解,可是他不相信讓她心裏不是滋味,她不明白為什麼。她以為他將她救下來是憐憫她,她以為他這樣氣度高華的人和府裏其他主子不同,她錯了。
她就是個物件,若能好好利用一番,為何要浪費呢?
顧玄風聽罷果然怔了怔,恐怕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吧!他走近了兩步,氣勢逼人,盯著她的眼睛,烏黑的眸子裏滿是化不開的冰霜,微抿的薄唇吐出幾個字,聲音宛如玉石般清脆,“好大的膽子!”
說完,麵前的人已經一拂長袖,腳步飛快地回了屋。
鼻尖的清淡的香氣一會兒就淡了,霜月這才回過了神,她的頭腦昏沉,熱得發燙,不對,是全身都在發燙。
一縷縷微風透著涼意吹得她渾身戰栗不止。
顧玄風剛走進書房,陳興就走上來低聲稟道:“公子,慕容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