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卻如驚雷炸響,瞬間將全家人嚇得亂作一團。
紛紛朝陸雲澤撲去,生怕他真有個三長兩短。
蕭清瑜身旁常伴侍衛,反應迅捷如風。
搶在眾人之前一步上前,緊緊抱住那作勢要自盡的陸雲澤,將他護在懷中。
她怒火中燒,轉身將矛頭直指陸景桓,聲色俱厲地質問道:
“景桓,你怎變得如此歹毒!為何要這般逼迫小澤!不過是讓你在苦役營熬了幾年罷了,又沒真要你的命!”
她心知肚明,陸景桓方才自稱“罪奴”,分明是在暗諷七年前被送入苦役營的舊事。
他在怨她,在恨陸家人!
他怎能變得如此不識大體,如此小肚雞腸!
“就是啊,本來一家人和和美美,你一回來就鬧得雞犬不寧,成何體統!”
娘親滿臉心疼地看向陸雲澤,歎息連連,語氣中滿是對陸景桓的責備。
“景桓,快給小澤賠個不是,別再逼他走絕路了!”
麵對家人鋪天蓋地的指責,陸景桓隻覺如墜冰窟,周身寒意刺骨。
他滿心茫然,不明白自己究竟錯在何處。
分明隻是遵照他們的規矩行事,為何還是落得如此境地。
他強壓下胸口翻湧的鬱氣,目光直直地掃過蕭清瑜和家人,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從未說過一句逼他的話。”
此時,陸雲澤捂著胸口,哭得梨花帶雨,泣不成聲:
“你們別為我責怪大哥,是我不該留在陸府。反正我很快便要與齊王妃成婚,若得不到大家的疼愛,我也活不下去,不如趁死前為家裏做點貢獻......”
爹爹一聽這話,急得額頭冒汗,連忙道:
“小澤,你是我們全家的命根子,我們怎會讓你死!更不會讓你嫁給那克夫的惡女!”
長兄在一旁連連點頭,附和道:
“爹說得對,我們早已商量妥當,讓景桓替你娶齊王妃。今日叫他來,就是要告知此事。小澤才是我們捧在手心的寶!”
陸雲澤這才止住哭聲,嘴角一癟,帶著哭腔問道: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景桓!”
娘親見不得陸雲澤掉淚,心疼得將他摟進懷裏輕聲哄慰,同時不忘朝陸景桓投去警告的目光:
“景桓,快說!你快說你願替小澤娶齊王妃,別讓小澤再傷心了!”
這些話如一柄鋒利的長劍,直直刺穿陸景桓的心臟,鮮血淋漓。
他們舍不得陸雲澤受半點委屈,卻能狠下心來,一次次將他推向無底深淵。
與他相比,陸雲澤才更像是陸氏的親子。
而他,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棄子。
蕭清瑜如忠誠的護衛般守在陸雲澤身旁,即便陸家人做出讓他娶齊王妃這般過分的決定,她依舊一言不發,沉默得令人心寒。
陸景桓的目光最後定格在蕭清瑜身上。
他緊咬著幹裂的嘴唇,心中早已隱約猜到了答案。
卻仍帶著最後一絲不甘,執拗地問道:
“蕭清瑜,這事若你同意,我就娶。”
蕭清瑜聞言,鬆開陸雲澤的手。
麵色沉重地走到他麵前,遲疑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小澤不能有事。景桓,你是男子漢,又有福運護體,即便娶了個克夫的女子,也定能逢凶化吉,轉危為安。”
又是這套他聽過無數遍的說辭。
七年前,他們將他送入苦役營時,也是這般冠冕堂皇。
“你放心,我會等你回來。到時,我定會娶你為夫。能做我蕭清瑜正夫的人,唯有你一人。”
聽著這番看似情深意切的承諾,陸景桓卻忍不住笑了。
笑得嘴角幹涸龜裂,滲出血絲。
“好,我娶。”
這一刻,他終於徹底清醒。
那個曾說要永遠護他、眼裏隻有他的清瑜妹妹,已不複存在,再也回不來了。
他咧開嘴,那張瘦削蒼白的臉上,再無一絲悲傷,隻剩冷漠與釋然。
畢竟他們已擅自替他做了決定,他也隻能順勢應下。
這,便是全家人送他的“歸家禮”。
七年前如此,如今亦然。
他對陸氏,對蕭清瑜,再無半點幻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