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齊景年家生意崩盤,他父親被債主逼得跳樓,母親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我在道觀初見他時,他渾身纏著債主潑的紅油漆,跪在山門前求我救齊家。我觀他印堂發黑、氣運將散,本不欲插手凡人因果。
可他連續三十日風雨無阻地三步一叩首上山,最後一日他暈倒在山門前,手裏還攥著醫院的繳費單。
我終究還是動了惻隱之心,為了護住他最後一絲氣運,我白日在病房替他母親誦經續命,深夜在道觀起壇做法事。
可我改的了運卻改不了命。
他母親油盡燈枯那晚,攥著我的手說“清梧啊,景年就托付給你了”。
棺木入土時,齊景年抱著我痛哭: “清梧,以後我隻有你了。”
後來我算到他命裏無子,想著自己終歸要回山修道,不忍他一個人孤苦一生便用三年陽壽向天道求來靈胎。
得知我懷孕那日,他紅著眼眶把我抱到床上,連拖鞋都不許我自己穿:“醫生說頭三月要靜養,你隻管安心養胎,公司的事有我。”
那段時間他推掉所有應酬,每日親自給我熬安胎藥,連藥材都要一粒一粒挑揀幹淨。
可這份溫情終是短淺。關月晴回國那日,他西裝革履去接機,一回家就攥住我手腕。
“原來當年拉來投資的不是你的法事,而是晴睛在國外四處斡旋,你所謂的卦術,不過是招搖撞騙的把戲!”
從那以後,他隔三差五就找借口羞辱我。有次他朋友來家裏喝酒,他突然指著我對眾人說:“林清梧,你以為陪我睡了三年,就能套牢我?晴晴說你那些卦術都是騙人的,你根本不會改命,不過是趁我媽病重時裝可憐騙婚!”
滿屋子人哄笑,他卻按著我肩膀不讓走,我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才勉強忍住沒哭。
我第一次生出了悔意。悔不該動了凡心,悔不該用陽壽換他一世順遂,更悔不該讓未出世的孩子,跟著我受這人間薄涼。
天還未亮,女傭推門進來,抱著一疊黃符甩在我床上,眼角眉梢都是嫌惡。
“林小姐,關小姐又做噩夢了,先生讓您去主臥室念清心咒,現在、立刻、馬上。”
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後槽牙泛起酸澀。
三年前為了給齊景年改氣運,我夜夜開壇做法,落下了隻要休息不好就要心悸頭疼的毛病,此刻我疼得連指尖都在發顫。
“我現在需要休息......”
話未說完,傭人從口袋裏掏出個黃銅鈴鐺晃了晃,鈴聲刺得我頭痛欲裂。
“齊總說了,您要是敢拖延,就用這個幫您‘清醒清醒’。您最好識相點,別讓關小姐等急了。”
我扶著牆轉過拐角,聽見關月晴的撒嬌聲從主臥飄來。
“哎呀景年,我都說了她就是個騙子,上次的胎衣根本沒用,現在念咒肯定也不靈!”
“行了,不過是找個樂子,等你生完孩子,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齊景年抬眼看見我扶著門框的狼狽模樣,冷笑道:“裝什麼柔弱?當年你給我媽守靈時,可是能三天三夜不合眼的。”
“這屋裏沒有給你坐的地方,你跪在地上念才顯得誠心。”
第二遍剛起頭,我鼻腔裏就湧出溫熱的血。
關月晴驚叫著躲進齊景年懷裏。
“啊!景年,我就說她心思惡毒,她這是咒我和孩子!”
齊景年拽著我的衣角往地上按,反手甩過來一個耳光。
“賤人死性不改!給你臉了是吧?讓你念咒不是讓你詛咒晴晴!”
“滾去外麵跪著,天不亮不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