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葉孤舟瞥了上官則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戲謔。

上官則臉色微僵，尷尬地避開目光，耳根微微發紅，低咳一聲，似想掩飾心中的不自在。

鬆鶴真人臉色驟變，拂塵猛甩，指著韓靈兒怒斥：“大人，他是靈偶的第二化身，快將其拿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聲音尖厲，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似被戳中了痛處。

杜連生聞言，臉色大變，輪椅猛地向前一滑，顫聲道：“真人，此話當真？她......她是妖物？”

杜紅也慌了，抓住葉孤舟的袖子，急道：“段大人，快捉拿這妖女！”

府兵們蠢蠢欲動，刀劍出鞘，寒光閃閃，圍向韓靈兒。

韓靈兒卻絲毫不懼，咯咯一笑，側身貼向上官則，遞上一串糖葫蘆：“上官大人，你可別讓這些粗人傷了小女子哦！”

上官則臉色一僵，幹咳一聲，尷尬接過糖葫蘆：“先都退下！”

葉孤舟看向韓靈兒，麵無表情道：“韓姑娘，你說真人法事是假，有何根據？若無憑據，可莫要胡言。”

韓靈兒玉笛輕點下巴，笑盈盈道：“好吧，既然段大人發問，姑奶奶就給你們說道說道。”

除了鬆鶴真人，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韓靈兒身上。

韓靈兒嗦了一口糖葫蘆，目光掃過鬆鶴真人，語氣轉冷：“這法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場戲！首先，他灑的紅色粉末，根本不是朱砂，而是胭脂摻了辣椒麵，燒起來嗆人，裝神弄鬼罷了！其次，他畫的符咒，筆畫歪斜，毫無道家章法，連最基本的敕令二字都錯了，哪來的驅邪之力？這哪裏是驅邪，分明是害人不淺！”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杜連生瞠目結舌，杜紅臉色煞白，父女倆麵麵相覷。

鬆鶴真人額頭冷汗直冒，強自鎮定，怒喝道：“妖女！休要血口噴人！貧道行道三十年，怎會用此下作手段！”

韓靈兒挑眉一笑：“是真是假，你心裏最清楚！”

鬆鶴真人猛地揮起青鋼劍，直刺韓靈兒：“妖孽，速速受降！”

劍尖堪堪刺到韓靈兒身前，葉孤舟身形一閃，長袖揮出，“錚”地一聲將劍彈開了。

鬆鶴真人震驚：“段大人！”

“真人，稍安勿躁！”葉孤舟目光如刀，轉頭看向府兵，“來人，拿下鬆鶴真人！”

府兵一擁而上，刀劍架在鬆鶴真人頸間，將他按倒在地。

鬆鶴真人掙紮著，拂塵落地，狼狽不堪。

杜連生驚呼：“段大人，這是為何？真人他是來救如意坊的啊！”

杜紅也急道：“段大人，是不是弄錯了？”

葉孤舟冷笑，從袖口中拿出杜紅的弄個護身符紙包，展示給鬆鶴真人：“這個，真人可認得？”

鬆鶴真人眼神慌亂：“不認識！”

葉孤舟來到鬆鶴真人跟前，一把扯下他腰間的布袋，從裏麵掏出了幾枚一摸一樣的護身符。

鬆鶴真人頓時傻眼了，但仍舊狡辯：“道家的護身符，本來就都是一樣的。”

“不見棺材不掉淚。”葉孤舟臉色一冷，分別拆開了杜紅的那枚護身符，以及鬆鶴真人的護身符。

隨後，他將拆出來的灰白色渣狀物，分別攤在掌心：“真人，這是什麼？”

鬆鶴真人臉色刷白，嘴唇顫抖，說不出來話。

“不說是吧，那我來告訴你。這是西域曼陀羅的根莖！此物有劇毒，晾幹後微毒，長期佩戴，令人萎靡不振，甚至產生幻覺。正常的護身符，怎麼會用這個？”說著，葉孤舟將渣子擲在地上，目光如刀，直刺鬆鶴真人。

上官則此時突然想起了什麼，旋即從袖中掏出那一張黃紙符咒，展示給鬆鶴道人：“怪不得這符咒我總覺古怪！筆畫胡亂塗寫，毫無靈氣。說！你為何如此行事？究竟有何目的！”

鬆鶴真人見大勢已去，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顫聲道：“是她！是杜紅指使我的！她讓我假扮道士布下此局，製造靈偶複仇假象的！”

他手指杜紅，眼中滿是驚恐。

“你胡說！我何時指使過你！”杜紅臉色煞白，退後一步，眼中淚光閃爍，似要辯解，卻聲音愈發虛弱。

杜連生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真人，這話可不能亂說！”

“杜班主，我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鬆鶴真人展現出了極強的求生欲。

葉孤舟端詳著杜紅，淺淺一笑：“杜姑娘，認了吧。那枚護身符，為何隻有你有，而別人沒有？你能解釋嗎？”

杜紅咽了口吐沫，眼神恍惚，不敢直視葉孤舟。

葉孤舟見杜紅不說話，接著說道：“好，那我來替你說。正常來說，護身符時保平安的，自然人人都希望佩戴。可是，鬆鶴真人給你的護身符，並不是用來護身的，而是用來裝作靈偶附體的！演靈偶附體肯定不像，而通過藥物致幻製造出來的附體假象，才夠逼真！”

杜紅像是被抽空了靈魂，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杜連生見狀，指著杜紅怒罵道：“杜紅！你好狠的心！連你叔叔、你母親都不放過！我杜家何等不幸，生你這毒女！”

葉孤舟大手一揮，沉聲道：“將鬆鶴真人與杜紅帶回城主府牢獄，擇時審問！”

府兵上前，將二人押走。

鬆鶴真人低頭不語，杜紅則掙紮著，哭喊道：“我沒有！爹，我沒有殺人！”

如意坊內，隻剩一片死寂。

眾人離開後，韓靈兒笑盈盈地跟在上官則身後。

上官則皺眉，停下腳步，低聲道：“韓姑娘，怎還不走？”

韓靈兒佯裝生氣，玉笛輕敲掌心，撅嘴道：“好你個上官則！我剛幫你揭穿假道士，你就趕我走？沒良心！”

上官則深吸了口氣，無奈道：“韓姑娘剛剛幫了大忙，多謝了。”

韓靈兒眼珠一轉，露出甜美微笑：“嘿嘿，這還差不多。”

上官則無語地搖了搖頭。

正要轉身離開，韓靈兒忽地喊道：“上官大人，你喜不喜歡我啊！”

聲音清亮，在夜空中回蕩。

上官則腳步一頓，頭也不回，雙手捂住耳朵用力擊打馬腹，似要逃離這尷尬的追問。

韓靈兒站在原地，笑得愈加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