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鶴川勉強擠出來的笑意,在他們喋喋不休的問候裏逐漸僵硬,臉色也變得蒼白。
因為他知道,他們嘴裏的那個“陸先生”,是蘇景雲。
原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餘竹眠帶著蘇景雲去了那麼多地方,做了那麼多事,遇到了那麼多人。
朝夕相處,寸步不離,難怪她對蘇景雲的感情會逐漸變質。
“抱歉,我去下洗手間。”他倉皇逃離,生怕再多待一秒就會崩潰。
洗手間的鏡子裏,陸鶴川看見自己慘白的臉色,他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流衝刷著顫抖的雙手。
原來心痛到極致,是真的會呼吸困難的。
等他終於平複心情走出來時,昏暗的樓道裏傳來曖昧的聲響。
“餘小姐……”蘇景雲沙啞的嗓音帶著壓抑地喘息。
陸鶴川僵在原地。
拐角處,餘竹眠將纏在蘇景雲身上,正纏綿地吻著他,她的雙臂環繞著男孩的脖頸,吻得那麼投入,那麼急切,和平時在他麵前冷淡的樣子判若兩人。
“餘小姐,我快忍不住了……”蘇景雲隱忍地眼睛都快紅了,大手掌心溫度滾燙。
餘竹眠輕笑一聲,小腿惡趣味地摩挲著他的腿:“昨晚換了那麼多姿勢都忍得住,現在一個吻就忍不住了?”
“一夜那麼多次……”蘇景雲把滾燙的掌心緊緊貼在她的纖腰上,“也不知道陸先生怎麼吃得消……”
“吃醋了?我和鶴川是精神戀愛。在床上,隻有你才能勾起我的興趣。”
“等我生完孩子,給你準備一棟別墅。”餘竹眠挑起他的下巴,聲音帶著蠱惑,“乖乖留在我身邊,嗯?”
蘇景雲乖巧點頭,主動低頭吻了下去。
兩人很快又糾纏在一起,蘇景雲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車庫。
看著搖晃震動的車廂,陸鶴川隻覺得心口像要被撕裂了一般,刺痛不止。
他閉上眼,想起餘竹眠在床上總是處處含蓄,房事總是淺嘗輒止,從不縱欲。
他以為她是害羞,卻不想隻是對他提不起欲望罷了。
所以遇到床上那麼合拍的蘇景雲,她才會控製不住地深陷進去,寧願瞞著自己,也要給他一場婚禮。
一瞬間,一股深深的無力和痛苦感占據了陸鶴川的心,他踉蹌著轉身回到大廳,還要強打起精神迎來送往。
心神俱疲時,他一轉身,就看到蘇景雲一臉饜足地走了過來。
男人的嘴角有沒擦掉的口紅印,襯衫領口平添了幾處褶皺,脖頸上還帶著幾處曖昧的紅痕。
“陸先生……”蘇景雲歪著頭,意有所指,“請問你帶了手帕嗎?可以借給我用用嗎?”
陸鶴川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力到像是要刺破皮膚,才能勉強壓下胸口翻湧的情緒。
他正要開口,身旁的香檳塔忽然被人撞倒,數百隻水晶杯朝著他們傾瀉而下。
陸鶴川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飛濺的玻璃碎片劃得遍體鱗傷,他重重摔在地上,尖銳的疼痛瞬間席卷全身。
陸鶴川艱難地抬頭,看見餘竹眠衝過來,毫不猶豫地將蘇景雲拉了過去。
她的禮服裙擺被玻璃劃破,卻隻顧著檢查蘇景雲:“傷到哪了?”
“腳腕……”蘇景雲眉頭緊皺,聲音疼到顫抖。
餘竹眠二話不說將他扶起,轉身時終於注意到倒在地上的陸鶴川。
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遲疑,卻在對上蘇景雲隱忍的目光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宴會廳。
陸鶴川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著被踩爛的生日蛋糕,看著寫著“祝鶴川26歲生日快樂”的花籃被人群踐踏,淚水混著鮮血滑落,在傷口上激起一陣陣灼燒般的疼痛。
他咬著牙爬起來,一個人打車去了醫院。
急診室裏,護士正在給她清理傷口,酒精棉擦過皮膚時,陸鶴川疼得直抽氣,死死咬著牙不肯出聲。
“你這傷得挺重的,怎麼沒人陪著來?”護士小聲問道。
陸鶴川勉強笑笑:“沒事,我一個人可以。”
取藥時,他路過一間VIP診室。
透過半開的門縫,看見餘竹眠半跪在地上,正小心翼翼地給蘇景雲腳腕上的傷口擦藥。
蘇景雲一皺眉,
餘竹眠就低頭,輕輕往傷口上吹氣:“吹吹就不疼了。”
那溫柔的語氣讓陸鶴川瞬間紅了眼眶。
去年自己切菜傷到手,餘竹眠也是這樣,一邊給她上藥一邊心疼地責備:“鶴川,以後不要進廚房了,這些事讓傭人做就好。”
“老婆吹吹,就不疼了。”
兩個護士正好從房間裏出來,一關上門就開始八卦起來。
“這男的就受了一點小傷,他女朋友硬是砸錢把院長叫過來看病,嘖嘖嘖,這也太寵了。”
“大美女還這麼寵男朋友,這男生運氣還真是好,能找到這麼深情,這麼在意他的對象,酸死我了。”
陸鶴川緩緩閉眼,又恍然想起從前自己生病喝不下藥,她急的自己把苦澀的藥含在嘴裏一口一口喂給他。
他夜裏去衛生間驚動了她,她就強忍著睡意起來把所有燈都打開,就怕他磕著碰著。
從前那個處處在意他,眼裏隻有他的人,如今動了真心,也會對其他男人溫柔體貼關懷了。
他又還有什麼理由不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