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沈澤楷目送傅婉清離去，強擠的笑容在她轉身刹那崩塌。

他看透這女人的虛情假意，實難偽裝。

緩步下樓，將早餐胡亂塞入口中。

心已苦澀，嘗不出滋味。

囫圇吞下幾口便離席。

他要走，離開這房子。

這本是他與傅婉清的愛巢，如今處處是她與李昊然偷情的齷齪。

決心已定，他轉身上樓收拾行李。

李昊然上前擋在麵前，挑釁道：“真能忍！昨夜都聽見了吧？”

“竟還若無其事下來吃飯！不知該誇你大度，還是罵你沒心！”

沈澤楷未被激怒，平靜看他：“你隻剩這些上不得台麵的話了？”

李昊然反被他氣著：“你！我知你隻能逞口舌！這家裏早無你位置，還不懂嗎？”

“我、宥宥、婉清，我們一家三口才是圓滿！識相就自己搬走！”

沈澤楷滿不在乎抬頭，皮笑肉不笑：“若我不走，你能奈我何？”

李昊然蹙眉，換了說辭：“你不能因私欲阻傅總追求幸福！傅家也不會要連孩子都保不住的男人！”

沈澤楷冷哼：“你喜歡？送你。”

李昊然一怔，似未料沈澤楷如此輕易鬆口。

欲再言，卻見沈澤楷抽出一紙離婚協議遞來。

“你該看出傅婉清喜歡我。若我提離，她定不允。”

“我已擬好協議。你讓她簽字，我即刻就走，絕不猶豫。否則，我們三人便如此糾纏下去。”

李昊然一把奪過協議，喜出望外：“當真？你真願放棄傅總？”

沈澤楷表情一僵，視線緊鎖自己簽好的名字，沉聲道：“是，該了斷了。”

李昊然細看協議，仍追問：“為何？你不也愛她？”

連番追問觸動沈澤楷。

他與傅婉清相伴二十八載，她早已在他心底生根。

如今要將她從心中剔除，不啻於剝皮抽筋。

他移開視線，強壓心口酸澀，再抬眼時隻剩平靜。

“我不想再將餘生浪費在傅婉清身上。更何況，她背叛了我。”

李昊然不屑嗤笑，見慣標榜獨立卻哭鬧不離婚的男人，冷聲諷刺：“欲擒故縱對傅婉清無用，別嘴硬。”

話雖如此，李昊然仍拿走了協議，法律終比情理有力。

沈澤楷看著李昊然耀武揚威的背影，與傅婉清那渣女倒真般配。

回房攤開行李箱，收拾行裝。

這屋子堆滿傅婉清所贈，無論她去何處，總會帶回禮物。

生辰、紀念日從未落下。

正是這些滿溢的物件，讓他深陷傅婉清愛他的幻夢。

他真是蠢透了。

隻將衣物證件放入箱中，其餘一概不動。

他決心幹幹淨淨離開。

收拾妥當，撥通秦疏辭電話，約定稍後來接。

沈澤楷拖著不大的行李箱等車。

屋內過分寂靜，如從前獨守空房時。

他方覺怪異從何而來，宥宥和李昊然去哪了？

未及細想，一陣雜遝腳步聲響起。

傅婉清神色匆匆，身後跟著滿麵焦灼的傅老太太與淚痕斑斑的李昊然。

李昊然一見他便撲跪在地，扣住他膝蓋哭嚎：“先生！我知錯了！求您放過宥宥！孩子無辜！告訴我她在哪！”

這一撞讓他凍了一夜的膝蓋再遭重擊，後腰狠狠磕上尖銳大理石。

鈍痛令他臉色煞白，聲音不穩：“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李昊然竟向他重重磕頭：“宥宥見了你一麵就失蹤！我見你送走好幾批東西，是不是你悄悄送走了她？求你告訴我她在哪！”

沈澤楷疼得說不出話，隻抽氣。

李昊然赤紅著眼，一把抽出水果刀抵上他脖頸：“先生！把宥宥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