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落鎖聲在身後響起,徹底隔絕了外界的聲響。
杜城灼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靠著門下塞進的冰冷盒飯判斷過了五天。
林蓉蓉一次也沒露麵。
送餐的傭人壓低的聲音像毒蛇鑽進縫隙:“林小姐一直在醫院守著王少爺呢,寸步不離......”
“聽說為了哄王少爺開心,還在醫院頂樓悄悄辦了個小儀式......”
杜城灼聽著,臉上死水無波。
他從不奢望林蓉蓉的愛。
她不把他當人,巧的是,他豁出命為的也不是她。
這或許是他們之間唯一的“默契”。
又熬過幾個日夜,房門終於被打開。
刺眼的光線湧入,杜城灼下意識閉眼。
額角的傷痂已幹涸剝落,留下一道暗紅的疤。
林蓉蓉的助理捧著一套考究的禮服站在門口,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杜先生,林總請您參加王先生今晚的生日宴,當麵向他道歉。”
杜城灼漠然移開視線:“不去。”
助理麵色為難,聲音壓得更低:“林總說......綁也要把您綁去。”
杜城灼心底一片冷硬的荒蕪,扯了下嘴角,麻木地接過那套華麗得像枷鎖的禮服。
王飛羽的生日宴設在豪華遊輪頂層甲板。
燈紅酒綠,衣冠雲集。
杜城灼遠遠看著林蓉蓉對王飛羽嗬護備至,體貼入微,像守護著稀世珍寶。
她送上的生日禮,是一條在聚光燈下流淌著夢幻星河的藍鑽項鏈,據說綴滿999顆頂級寶石,名為“永恒星眸”。
“老天!這東西得上億吧?林總就這麼送出去了?”
“還叫王先生?前幾天那儀式都辦了,該叫林先生了!”
“那杜城灼算個什麼東西?”
“嗬,一條舔到丟心又丟命的瘋狗罷了!林總的心尖肉隻有王少爺!”
刺耳的議論鑽入耳膜,杜城灼心煩氣躁,默默轉身走向空曠的二樓船頭。
鹹腥的海風猛烈吹來,他凝視著遠處翻湧的墨色海麵,想起李詩涵曾承諾要帶他去看世界上最深的藍。
刻骨的思念燒灼著神經。
“阿灼,一個人在這兒吹風?”王飛羽甜得發膩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自身後響起。
杜城灼警惕轉身,撞上對方眼底毫不掩飾的惡毒:“你還想玩什麼把戲?”
王飛羽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弧度,指尖摩挲著頸間的星辰項鏈,眼神淬毒:“你會遊泳嗎?”
“不......”杜城灼話未出口,瞳孔驟然收縮!
隻見王飛羽猛地扯下那價值連城的“永恒星眸”,手臂猛地一揚,一道璀璨到刺目的流光劃破夜空,筆直地墜入漆黑翻湧的海中!
“啊——!我的項鏈!”王飛羽瞬間爆發出淒厲到變調的哭喊,指著杜城灼,聲音像利劍穿透喧囂,“阿灼!你為什麼扔我的‘永恒星眸’!那是蓉蓉給我的真心啊!”
甲板上的人群瞬間被驚動,紛亂的腳步如潮水般湧來。
林蓉蓉第一個衝上船頭,森寒的目光像淬冰的匕首狠狠剮過杜城灼,帶著極致的厭棄:“我的話,你當放屁?”
杜城灼嘴唇翕動:“不是我......”
林蓉蓉卻已轉向王飛羽,一把將哭得渾身發軟的他緊緊摟進懷裏,聲音帶著罕見的心疼:“飛羽別哭,一條項鏈而已!我再給你找更好的!”
王飛羽死死攀著她的肩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一樣!那是唯一!是你的誓言!我要找!我一定要把它找回來!”他掙紮著就要往船舷外撲。
林蓉蓉死死摟住他,眼底竟閃過一絲慌亂:“胡鬧!下麵是冰海!太危險!那東西,真那麼重要?”
“是我的命!”王飛羽將臉深埋進她頸窩,滾燙的眼淚浸濕衣領,“沒了它,我還不如死了幹淨!”
林蓉蓉心疼地吻了吻他額角,再抬眼看向杜城灼時,隻剩下刻骨的怨毒和不容置疑的命令:“誰扔的,誰下去給我撈上來!撈不上來,就別上來!”
話音剛落,杜城灼的衣領被一股巨力猛地揪住!
天旋地轉!
下一瞬,林蓉蓉已毫不留情地將他狠狠甩入冰冷刺骨、深不見底的墨色海水中!
“轟——!”
鹹澀苦腥的海水瞬間倒灌口鼻,嗆入肺腑,帶來撕裂般的窒息和冰冷刺骨的劇痛。
他本能地撲騰掙紮,手指剛勾住濕滑冰冷的船體鐵壁。
守候在船舷邊的保鏢立刻俯身,一根根掰開他凍得僵硬的手指,對著他胸口就是狠狠一腳踹下:“林總說了,找不到項鏈,死也別上來!”
“唔呃!”杜城灼喉間嗆水,劇痛讓他再次被巨大的力道掀入更深更冷的海水深處。
冰寒像無數利齒啃噬著骨髓。
未愈的腰傷在海水的重壓下疼痛欲裂。
沉浮掙紮間,他透過混沌冰冷的水幕,瞥見船頭林蓉蓉那雙絕情俯瞰的冰冷雙眸。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卻無比清晰地認知到那個支點——他不能死!
第一百件事未完成,李詩涵不能複活!
求生的意誌化為一股灼熱的力量,瞬間壓過刺骨的冰寒和屈辱。
杜城灼猛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身體對抗本能和劇痛,紮入更深、更黑、更絕望的深海煉獄。
一小時,兩小時......
體溫隨著時間瘋狂流失,四肢麻木得像灌了鉛。
終於!在冰冷黑暗的礁石縫隙深處,指尖觸到了一縷尖銳的冰冷堅硬!
他死死攥住那根象征“永恒”的冰冷枷鎖,如同攥住李詩涵唯一的生路,憑著鋼鐵般的意誌拚命向上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