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灼渾身脫力地爬上冰冷的甲板,海水從他每一寸肌肉上流淌下來,在地麵砸出一片濕痕。
他顫抖著攤開僵直的手掌,那串裹挾著死亡氣息的“永恒星眸”躺在掌心,藍鑽在燈下依舊折射著令人心寒的冷光。
保鏢麵無表情地抓過項鏈,丟給他一套幹燥的衣服:“林總的吩咐,換上。”
杜城灼凍得牙齒打戰,僵硬地走向最近的一個空置艙室。
剛扯下濕透緊貼在身上的、沉重得讓他幾乎窒息的禮服外套,隔壁洗手間便傳來王飛羽和另一個男聲刻意壓低卻透著得意的交談。
“飛羽哥,林蓉蓉真是把你供成祖宗了!幾億的東西眼睛都不眨就送?你皺個眉,她怕是能上天給你摘星星吧?”男人的聲音充滿豔羨。
杜城灼動作一滯,心臟深處那片早已死寂的角落,竟又被酸澀的鈍痛刺穿。
他豁出性命為李詩涵,也曾妄想過在林蓉蓉身上找到幻影。
聽到她能如此為王飛羽不擇手段,心口仍會抽痛。
那男人又道:“對了飛羽哥,你以前不是隻拿她當鐵哥們兒嗎?還跟你前女友出國,結果前女友一聽你有心臟病就跑了,還是林蓉蓉把你接回來的。”
“她這麼掏心掏肺,把人家杜城灼的心都要剜出來給你了,你總不會還隻當她是鐵瓷兒吧?”
隔間裏,王飛羽發出一聲輕蔑至極的嗤笑:“屁話!拿她當哥們兒不過是吊著她罷了。女人不都這德性?得不到的才永遠在騷動。”
他對著鏡子慢條斯理地整理發型,聲音帶著全盤在握的惡意:“隻要我一直吊著她,讓她覺得就差一點就能到手,卻又永遠差那麼點意思,她就會一直跟條忠犬似的,把所有最好的都捧到我麵前。”
“這不比真跟她好上,讓她膩歪得一腳踹了我強萬倍?”
杜城灼半是震驚半覺荒謬可笑。
林蓉蓉那看似情深似海的滿腔熱忱,在王飛羽眼裏不過是一場可笑的操控遊戲。
那男人驚訝低呼:“臥槽!所以你之前交女友出國都是演戲?就是為了讓她眼紅?”
王飛羽得意地挑起眉梢:“不然呢?你看效果多好?她這些年為我消沉頹廢,對我死心塌地,甚至為了我......”他壓低聲音,帶著殘忍的快意,“逼杜城灼簽了那顆心的賣身契。”
“那你可得悠著點,玩脫了小心引火燒身。聽說她為了你這顆心臟,答應要嫁給杜城灼呢。”男人提醒。
王飛羽滿不在乎地擺手,語氣輕飄飄:“放心,前幾天我不過假裝被他打了幾下,她就讓保鏢狠踹了他幾十腳,肋骨都要斷了。今晚我把項鏈丟海裏,她不就把杜城灼踹下去撈了嗎?”
兩人發出心領神會的嗤笑聲。
王飛羽最後調整好那副虛弱無害的表情,聲音卻冷得像淬毒的匕首:“看著吧,我絕不可能讓杜城灼有機會娶她的。那顆心,我要定了。至於那個舔狗......有的是辦法讓他消失。”
等他們得意的交談聲和腳步聲遠去,杜城灼才推開隔間的門走出來。
他麵無表情地摁停手機錄音鍵,妥善保存文件。
就當是......送給林蓉蓉最後的“賀禮”吧。
杜城灼換好衣服回到宴會廳角落的陰影裏,林蓉蓉獨自坐在沙發區,臉色黑沉得能擰出水。
“我他媽警告過你安分點,為什麼非要搞飛羽?”她劈頭蓋臉地質問,眼中壓抑著未消的戾氣。
杜城灼指尖在口袋裏觸到冰冷的手機邊緣,幾乎想要點下播放鍵。
但他太清楚了,現在這個被王飛羽徹底迷住心竅的林蓉蓉,絕不可能相信這段錄音。
她隻會認定這是他精心策劃、惡意中傷她“摯愛”的誣陷。
隻有他徹底消失後,這份由他——一個瀕死者親手留下的錄音,才具有足以焚毀一切的威力。
死人無法說謊。
杜城灼連解釋都覺疲乏,隻冷冷道:“就當我是條瘋狗,嫉妒王飛羽,發狂咬人好了。”
林蓉蓉被他這直接認罪的姿態噎得一滯。
杜城灼已不再看她,轉身走向更僻靜的角落,仿佛剛才承認嫉妒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