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剛走出辦公室，就撞見了祝餘聲。

我帶著實習生們查房，轉身時，發現祝餘聲也跟在後麵。

我沒抬頭，繼續做手裏的工作。

走出病房後，祝餘聲主動走到我身邊。

我停下腳步，問他：“你不是被安排到秦北梔那裏了嗎？怎麼過來了？”

祝餘聲臉上帶著笑，湊到我身邊：“淮序哥，我還是想跟著您，完成接下來三天的工作任務。”

我輕輕“嗯”了一聲，又問：“她同意了？”

祝餘聲點頭：“當然了，秦主任說讓我自己做決定就好。”

我忍不住苦笑，把眼底的落寞壓下去。

原來一向說一不二的秦北梔，也會為了別人打破自己的原則。

到了午飯時間，祝餘聲拉著我的胳膊，往食堂走：“淮序哥，秦主任約了我吃午飯，您也一起吧？”

我抽回手：“你們吃吧，我就不去了。”

祝餘聲卻不放手，又挽住我的胳膊：“淮序哥，您就去吧，秦主任肯定希望您來，有您在，這頓飯才圓滿。”

我拗不過他，隻好跟著去了食堂。

看見秦北梔時，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祝餘聲拉著我坐下，笑著說：“淮序哥，我今天腸胃不舒服，秦主任特意讓後廚做了小米粥，您等會兒也嘗嘗。”

他好像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把秦北梔遞給他的小米粥推到我麵前：“淮序哥，秦主任對同事都這麼體貼，要是做丈夫，肯定更細心，我真羨慕您。”

我笑了笑，沒說話。

結婚五年，這是我第一次跟秦北梔同桌吃飯。

可這麼多年來我奢求的時刻，竟然是祝餘聲“施舍”給我的。

飯桌上，秦北梔還是不停地給祝餘聲夾菜。

或許是覺得有點不妥，她也給我夾了一塊牛肉——上麵沾滿了我不愛吃的香菜。

這頓飯吃得鬧心，也沒什麼味道。

吃過午飯，我簡單睡了一會兒，就趕緊投入工作。

管理藥品冷庫的同事請假了，科室裏每個人都很忙。

我隻好自己去冷庫拿疫苗，沒想到祝餘聲也跟了過來。

準備離開的時候，冷庫的門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關上了。

我們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白大褂，根本抵不住裏麵的低溫。

手機沒信號，待在裏麵的時間越來越長，我剛做完八台手術，身體本來就虛，慢慢滑坐在地上。

就在我快撐不住的時候，手機突然有了信號，我艱難地撥通秦北梔的電話，卻沒人接。

我不死心，又打了兩次，還是沒人接。

下一秒，我聽見祝餘聲焦急的聲音：“北梔姐，我們被困在冷庫裏了，你快點來好不好？”

他掛了電話，扶著我站起來：“淮序哥，我已經給秦主任打電話了，她馬上就來。”

我抿著嘴，心裏一陣酸澀。

沒過多久，冷庫的門被打開了，秦北梔衝進來，脫下自己的外套，緊緊裹在祝餘聲身上。

祝餘聲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先救淮序哥，他好像快暈過去了。”

秦北梔把下巴抵在祝餘聲的額頭上，語氣溫柔：“馬上會有同事過來，我得先確保你的安全，我先帶你出去。”

說完，她公主抱抱起祝餘聲，快步往外跑。

我坐在地上，睫毛上都結了一層霜，全身像泡在冰窖裏，嘴唇凍得沒了血色。

後來同事趕過來，扶著我走出冷庫，我每走一步，都覺得像踩在針上。

抬頭時，我看見祝餘聲身邊有一個暖手寶，秦北梔正雙手握著他的手，輕輕揉搓，眼神裏滿是擔憂。

眼淚從眼角流下來，很快就變冷了，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轉過頭，任由同事扶著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