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寂。
宋言初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身旁沈星窈的呼吸均勻綿長。
他卻睜著眼,毫無睡意。
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曾是他最愛,此刻隻覺陌生而刺鼻。
他悄悄起身,赤著腳,無聲無息地走出臥室。
他要去書房。
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他,沈星窈的秘密,就藏在書房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
沈星窈的書房,他平日很少踏入。
她總是說書房是處理工作的地方,枯燥又煩瑣,不想讓這些瑣事擾他清靜。
他一直信以為真,從未深究。
推開門,清冷的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書房很大,靠牆是一整排巨大的紅木書架,擺滿了各類書籍和商業獎項。
宋言初走到書架前,指尖劃過一本本書的書脊,心頭的不安越來越重。
他依稀記得,沈星窈曾無意中提起過,書架最底層有個隱蔽的暗格,用來存放一些極其重要的私人合同。
他蹲下身,憑著模糊的記憶,按照她曾經演示過的方法,試探著轉動了最裏側那本《百年孤獨》。
“哢嗒”一聲輕響,書架側麵竟真的彈出一扇極其隱蔽的小門。
門後一片漆黑,宋言初用手機電筒照去。
那是一間不大的密室,裏麵隻有一個簡潔的陳列櫃和一個上了鎖的舊木盒。
陳列櫃上,擺滿了照片。
全是裴京墨。
穿著職業裝沉穩幹練的,身著休閑服陽光帥氣的,甚至還有穿著家居服慵懶看書的......每一張都笑容燦爛,眼神深邃。
宋言初的心臟像被巨石狠狠壓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開來。
他顫抖著手,拿起那個沉甸甸的木盒,找到備用鑰匙打開。
裏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兩本醒目的紅色證書,和一本厚厚的、皮質封麵的日記本。
證書上印著M國的國徽。
他深吸一口氣,翻開第一頁。
照片上相依相偎的兩個人,瞬間刺痛了他的眼睛——沈星窈穿著白色婚紗,裴京墨穿著黑色禮服,兩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甜蜜的笑容。
登記日期,赫然是他外派出國的第五個月。
原來,在他為了兩人的未來拚命工作、忍受相思之苦時,她早已和另一個男人在異國他鄉注冊結婚,成了法律上的夫妻。
宋言初拿起那本日記,深棕色的皮質封麵已經有些磨損,顯然經常被翻動。
翻開第一頁,是沈星窈熟悉而娟秀的字跡。
“今天言初外派了,機場的風很大,吹得我眼睛發酸。”
“我告訴他一年後一定去接他,心裏卻清楚,沒有他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京墨今天來公司麵試了,他側臉的樣子,真的很像言初。鬼使神差地,我錄用了他。或許有這樣一個像他的人在身邊,日子能好過些。”
“言初在視頻裏說想我。我也想他,想到發瘋。卻不敢告訴他,我身邊出現了一個和他如此相像的人。”
“京墨彙報工作時不小心靠得很近,他身上淡淡的須後水味道很像言初。我是不是瘋了?”
“言初還有一個月就要回來了,我該怎麼辦?京墨今天紅著眼眶說他家裏重病,急需用錢,不能失去這份工作。看著他強忍淚水的樣子,那句‘辭退’我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和京墨在M國領證了。言初性子太驕傲,如果他知道我和京墨的事,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我。我絕不能失去他,隻能先委屈京墨,讓他暫時活在他的影子裏。”
“言初今天突然問我玉佩去哪了,我一下子慌了。那是我送給他的承諾,卻一時心軟給了京墨戴。我告訴自己隻是暫時借給他,可心裏清楚,我對京墨,早已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言初,京墨。我兩個都放不下。言初是我的白月光,照亮了我整個青春;京墨是我的朱砂痣,深深烙在了我的心口。或許這一生,我都要在這種煎熬和拉扯中度過了。”
日記的最後一頁,停留在三天前。
“京墨把玉佩還給我了,說怕被言初發現。看著他失落隱忍的樣子,我心裏很疼。或許,我真的該找個機會,跟言初坦白這一切了。”
宋言初合上日記,胸腔裏翻湧著難以言喻的鈍痛。
原來,他視若珍寶的十年感情,在她眼裏,竟是可以與他人分享的“白月光”。
原來,她所謂的“太想你”,隻是為移情別戀找的華麗借口。
原來,她一邊對他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一邊早已和別人領了結婚證。
他像個天大的傻子,守著一場名存實亡的婚姻,自我感動了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