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然掐著指尖,眼中的柔情消失殆盡,剩下的全是對桑雲止的恨意。
在桑雲止不在的時候,南宮寒對她向來如此淡漠。
桑雲止,必須死!
桑雲止也沒想到南宮寒竟真的將送她送到了奇芳閣。
曾幾何時,就連她與南宮寒路過奇芳閣,他都會蒙住她的雙眼。
他說,“雲止是世上最潔白的雪蓮,可不能叫這些臟汙入了眼。”
如今,他竟親手將她送入這臟汙之地。
桑雲止無暇再想這些,她被人扔進奇芳閣後院,一群媽媽圍了上來。
她被扒掉衣物,她被檢查陰私,她被強迫著做出屈辱的動作,被迫學習如何取悅男人......
她不順從,便是一頓鞭打。
一鞭,兩鞭......十鞭......五十鞭......
每受一鞭,桑雲止對南宮寒的恨意便多一分。
桑雲止渾身鞭傷,橫七豎八,覆蓋掉青紫的舊傷和棍傷。
即使被打到奄奄一息,桑雲止依然不肯低頭順從。
她是熾煌國國主的女兒,是草原的公主。
她有自己的高傲,寧死也不會媚從他人求生!
媽媽們都說沒見過這麼硬的骨頭。
到底是王府送來的,奇芳閣的人不敢真的將人打死,桑雲止暈死過去後,奇芳閣的人便停了手。
柳嫣然從屏風後走出,居高臨下看著桑雲止。
那張與她八分相似的臉,時時刻刻在提醒她,她柳嫣然不過是南宮寒酒醉認錯的替身。
若非她有幸懷了孩子,怕是早就被南宮寒殺人滅口,哪還會有如今的榮華富貴。
柳嫣然扔下一袋金子。
“我腹中是定安王府世子,我不希望有人威脅到他的位置。另外,這張臉,我見了心煩,懂?”
奇芳閣的人心領神會。
幹她們這行的,最拿手的便是如何叫女子不孕。
至於這張臉,用刀劃了,或用烙鐵燙了便是。
隻是可惜了,這花兒一般的樣貌,全天下怕是也尋不出能比擬的來。
手臂粗的棍子雨點一般落在桑雲止小腹上,桑雲止被活生生痛醒。
她渾身無力,掙紮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硬生生受著,連呼痛的力氣都沒了。
她痛得暈過去,又痛得醒過來。
不知道來回醒了多少次,一股熱流湧出。
桑雲止沒有力氣反抗,她看著自己身下的那灘血跡,有些怔愣。
她聽到媽媽們驚呼一聲:“竟是個有孕的!”
“姑娘,別怪我們,王府有令,我們不得不從。”
那攤血,是她的孩子......
那是她求了、盼了五年的孩子啊!
如今,親手葬送在南宮寒的手裏了!
桑雲止絕望地閉上眼,捂著小腹默默垂淚。
她沒想到她第一次知曉自己有孕,便是與孩子的決絕。
“噗——”
桑雲止心痛如絞,喉間一熱噴出一口血來,自此人事不省。
她不知自己暈了多久,醒過來時已經回到了王府。
炭火烘得屋子溫暖如春。
她在額間扯下一塊布來,這是坐月子用的額布。
桑雲止恍然驚醒,摸向平坦的小腹處。
這裏曾有一個孩子,是她日日喝藥調理身子,年年期盼的孩子。
她曾無數次設想過她的孩子。
若是女孩,會長得像南宮寒,丹鳳眼再加上水潤的薄唇,長大後當是驚豔天下的女子。
若是男孩,會長得像她,杏眼有神,鼻梁挺直,再像了桑雲止的膚白,長大後不知要被女子當街扔多少花。
不管男孩女孩,桑雲止都想叫他們習武,這樣才能在這世道保護自己。
可她沒有保護好她的孩子。
孩子沒了。
桑雲止悲傷難以自抑,醫師無論如何勸,桑雲止都不肯吃藥。
醫師無奈退下去回稟。
不一會兒,柳嫣然來了。
柳嫣然撕下偽善柔弱的麵具,一見到桑雲止便笑得猖獗。
“姐姐怎的還坐上月子了?是生孩子了嗎?孩子呢?”
柳嫣然假意四處張望,後盯著桑雲止,臉上盡是幸災樂禍。
“哦,我忘了,姐姐小產了,那可憐的孩子被硬生生打成一灘血水,沒了......”
柳嫣然掩唇笑得樂不可支。
桑雲止忽然警覺。
柳嫣然怎麼知道她的孩子是被打掉的?
是柳嫣然害了她的孩子!
桑雲止不知哪來的力氣,抓起一旁的藥碗砸向柳嫣然,嚇得柳嫣然驚叫連連。
下一刻便被柳嫣然身旁的老仆按住,動彈不得。
她忽而笑起來。
“南宮寒曾為我跨越千山萬水,遠赴邦外,也曾推拒從龍之功的獎賞,隻求能娶我。”
“我是他十裏紅妝明媒正娶的王妃,是他揚言要嗬護一世的一心人,你連孩子都是靠長得像我才懷上。”
“你......”
“給我住口!”
桑雲止每說一句,柳嫣然臉色就暗沉一分,沒等桑雲止說完,柳嫣然已臉黑如墨。
她越是雲淡風輕,柳嫣然就越是忿懟。
柳嫣然知道,王爺對她的憐惜,僅僅隻是因為她的臉和腹中的孩子!
無論她有多努力,王爺從未真心待她。
可桑雲止憑什麼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王爺的側目!
柳嫣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發了瘋地撲向桑雲止。
隻要桑雲止的臉毀了,王爺便隻能瞧她了。
看到桑雲止鮮血淋漓的臉,柳嫣然笑得扭曲。
“姐姐,你說得對,妹妹不過一介舞姬。可姐姐怎麼不想想,僅憑我一個舞姬,怎能將你傷害至此?”
“姐姐想不想知道,王爺都參與了哪些?”
“要不要妹妹仔細與姐姐說說,關於打掉姐姐腹中孩子的事,王爺是怎麼吩咐的......”
“滾!”
桑雲止氣急攻心,又噴出一口血來。
心中哀傷難平,桑雲止幾度想尋死。
想去地府抱抱她那未出世的孩兒。
他那麼小,在那陰寒之地不知要受多少欺負。
南宮寒也來了一趟,似是不知她小產。
桑雲止不願瞧他假惺惺掉淚,強忍著惡心敷衍幾句將南宮寒打發走了。
他不過是怕她死了,無人替他心愛的柳嫣然獻舞罷了。
南宮寒走後,桑雲止從被子裏鑽出來,在院子的石榴樹下立了一座小小的衣冠塚。
是她那未出世的孩兒的。
桑雲止在衣冠塚前,一坐便是一宿。
她撫摸著臉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暗暗為自己打氣。
桑雲止,撐住,父王馬上就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