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緊掌心,身體在發抖。
爸爸在飯店裏叮囑我以後要學會照顧自己,原來是打算離婚了。
媽媽的手停頓在半空,眼裏都是不可置信。
生怕爸爸帶走我,她強行把我拽到身後。
“你別想帶走了了,她以後結婚、生子、懷孕、坐月子、帶娃,這些你一個大老粗都不懂......”
爸爸眼中無波瀾,轉身去收拾衣物。
奶奶回來吃晚飯,聽到爸媽要離婚,沒有勸和的意思。
“離婚可以,以後每個月孝敬我1000塊就行。”
爸爸是奶奶在路邊攤撿到的棄嬰,從小她未曾給予過半分母愛,任由爸爸吃百家飯長大。
每次奶奶拿養育之恩說事,爸爸都會妥協,這次也不例外。
媽媽見有便宜占,非要爸爸每個月也給她1000塊才肯簽離婚協議。
爸爸再次妥協,眼裏都是譏諷。
我想讓爸爸留下。
嘴唇蠕動,卻說不出一個字,無聲的淚意滑落臉頰。
幾十年來,媽媽都把爸爸的尊嚴踩在腳下。
他沒日沒夜的掙錢,媽媽還是罵他窩囊廢,沒有讓自己住上大別墅。
爸爸是為了我才留在這個家。
他終於熬到我上大學了。
媽媽甩去離婚協議書,讓爸爸滾,最後一晚都不肯讓他留下。
爸爸走後,媽媽再沒笑過。
中秋早上,我覺得胸口疼。
照鏡子發現,胸口位置長了顆小肉瘤。
思索再三,還是把這事告訴了媽媽。
“媽,我要去看醫生。”
她掀起我的衣服看了眼,說出的話像刀子紮進心裏。
“張了了,你該不會被哪個野男人不幹淨的手摸過才長這玩意吧。”
我氣得一整天都沒和她說過話。
“這不就跟痘痘一樣嗎?你這是上火了,幾天就消下去了。”
“有必要去看醫生嗎?又不是什麼大病,錢要花在刀刃上。”
就連安慰的話語也聽得人心梗。
“林月英,你真是我親媽嗎?”
我盯著她。
她也看著我。
我在她臉上看到年輕時的林月英,和現在的我是一個模板刻出來的,心中更覺悲涼。
祭月結束,全家吃團圓月餅。
我不肯吃。
月餅是在超市活動價買的,買一送一。
近幾年,新聞常提到,月餅銷量下降,城裏賣不出去的月餅都會送到鄉下低價出售。
“新聞都是假的,是為了博人眼球,你一個大學生,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一點點發黴算什麼,以前我們那個年代,餓了老樹根都吃。”
媽媽盯著我,一副我不吃不罷休的模樣。
我吃了半塊,肚子疼得去廁所。
胃裏翻江倒海,媽媽和奶奶的對話傳來。
“矯情成這樣,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奶奶也附和道:
“現在大學食堂的飯菜比家裏還好,她吃慣了好的哪裏咽得下家裏的糠咽菜?”
假期前一天,我逃也似的回了學校。
胸口時不時的疼著。
幾個月後,那顆小肉瘤竟然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