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電話那頭的咆哮幾乎要刺穿許素心的耳膜。

許素心拿著手機，站在酒店套房空曠的客廳裏，身上還穿著沈柏川派人送來的新衣服。

她什麼話都沒說，聽著程和潤在那邊無能狂怒，然後平靜地掛斷了電話。

半小時後，一輛出租車停在了程家別墅門口。

許素心付了錢下車，看著眼前這棟住了五年，卻從未給過她半分溫暖的房子，隻覺得陌生又可笑。

她推開門，程和潤正陰沉著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見她進來，猛地站起身。

“你還曉得回來？昨天晚上去哪兒鬼混了？！”

他幾步衝到她麵前，身上濃重的酒氣和另一種女人香水混合的味道撲麵而來。

許素心側身躲開，不想被他碰到。

“張總的合作就因為你這個賤人黃了！你知不知道那份合同對公司多重要？老子在你身上花了那麼多錢，讓你去陪個酒都他媽給我搞砸了！”

程和潤越說越氣，伸手就來抓她的胳膊。

許素心看著他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心底最後一點殘存的溫度也消失了。

她甩開他的手，退後兩步。

“我搞砸的？程和潤，你為了一個合作，要把自己的妻子送到別的男人床上去，你還是不是人？”

程和潤的動作頓住了，臉上閃過一瞬的心虛，隨即被更洶湧的怒火取代。

“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麼！什麼叫送？那是應酬！商場上的事你懂個屁！讓你犧牲一下，為家裏做點貢獻怎麼了？你嫁給我，吃我的穿我的，連這點事都不願意做？”

“我告訴你許素心，別給臉不要臉！要不是看在絮絮的份上，我早把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給休了！”

許素心被他這番無恥的言論氣得渾身發抖。

“犧牲？貢獻？程和潤，你真讓我惡心！”

她死死地盯著他，“你把絮絮的救命錢拿去給外麵的女人買包買車，現在又要把我賣了去換你的生意！你這種人，連禽獸都不如！”

“你他媽的！”

被戳到痛處的程和潤惱羞成怒，揚起手，一個巴掌重重地扇在許素心的臉上。

許素心的頭被打得偏向一邊，耳朵裏嗡嗡作響，臉頰上迅速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空氣霎時安靜下來。

程和潤喘著粗氣，看著自己的手，似乎也沒想到會真的打下去。

許素心緩緩地轉回頭，沒有哭，也沒有鬧，隻是用手背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紅腫的臉頰。

然後，她抬起頭，看著程和潤。

“我們離婚吧。”

程和潤愣住了。

短暫的錯愕之後，他發出一聲嗤笑。

“離婚？好啊！你終於肯說了！老子早就受夠你了！”

他上下打量著她，滿臉的鄙夷和不屑。

“不過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想離婚可以，想分我的財產，一分錢都沒有！你和你那個賠錢貨女兒，淨身出戶！馬上給我滾蛋！”

他早就想擺脫這個黃臉婆和那個拖油瓶了，隻是礙於之前需要她娘家的關係，才一直忍著。

現在，她主動提出來，正合他意。

許素心看著他那副迫不及待的醜惡嘴臉，心裏再無波瀾。

“房子、車子，還有你公司的那些東西，我什麼都不要，我隻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絮絮的撫養權，必須歸我。”

這個答案讓程和潤徹底懵了，他盯著許素心，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你沒發燒吧？”他走近一步，眯起眼睛審視她，“不要錢？你拿什麼給那野種治病？醫藥費一個月多少錢你沒數？你跟我裝什麼偉大母親？”

他想不通，許素心為了女兒的醫藥費，前幾天還低聲下氣地求他。

怎麼一夜之間，就變得這麼有底氣了？

難道她外麵有人了？找好下家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程和潤的心裏頓時不爽起來，他可以不要許素心，但絕不能容忍自己被戴綠帽子。

“說！你是不是在外麵傍上哪個野男人了？！”

麵對他的質問，許素心連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懶得給。

她繞開他，徑直走上二樓。

這個家，她早就沒有留戀了。

她的東西不多，幾件廉價的舊衣服，一些女兒的照片和日常用品。

她找出一個行李箱，沉默地把東西一件一件放進去。

程和潤跟上樓，靠在門框上，抱著手臂冷眼看著她收拾。

“行啊，許素心，翅膀硬了。我倒要看看，離了我，你跟那個病秧子怎麼活下去。”

許素心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拉上行李箱的拉鏈，拿出手機，撥通了宋佳琪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表姐？”

“琪琪，你在家嗎？”

“在呢在呢，姐，你怎麼樣了？那個警察給我打電話了，說對方撤訴了，讓我去辦個手續就行。姐，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宋佳琪的聲音裏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不解。

許素心拉著行李箱，從程和潤身邊走過，頭也沒回。

“琪琪，我跟他提離婚了。”

“什麼？！”電話那頭的宋佳琪叫了起來，“真的假的？那狗男人同意了？”

“嗯。”許素心走到樓梯口，“我沒地方去，想去你那裏暫住幾天，方便嗎？”

“方便！太方便了！你快來！我等你！”宋佳琪激動得語無倫次，“離得好！早就該離了！你等著，我給你做好吃的！”

掛了電話，許素心拉著箱子，一步步走下樓梯。

程和潤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心裏的疑雲越來越重。

但不管怎麼樣，能甩掉這個大麻煩，他求之不得。

許素心沒有再看他一眼，拉開別墅的大門，走進了外麵的陽光裏。

打了車，許素心報出宋佳琪家的地址。

車子開動，將那棟華麗的牢籠遠遠甩在身後。

四十分鐘後，車在老舊的居民樓下停穩。

許素心付錢下車，宋佳琪已經等在樓下了。

看到許素心臉上的紅印，宋佳琪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那狗男人又打你了？！”

許素心搖搖頭，不想多說，“都過去了。”

宋佳琪搶過她手裏的行李箱，拉著她往樓上走。

“姐，你快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開邁巴赫的，怎麼就突然高抬貴手，放過我了？連賠償都不要了？”

許素心將包放在沙發上，身體的疲憊和心裏的酸楚一陣陣湧上來。

看著表妹擔憂又好奇的臉，許素心轉過身，走到窗邊，避開了她的探尋。

“我......我求他了。”

宋佳琪立刻接話：“我就說嘛！姐，對不起，都是我太衝動了，害得你去求人......”

“不關你的事。”她沉默了片刻，才找出個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可能......他就是個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