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微女士和宋父目前正在出差,所以宋瑾瑜回國的第一頓飯,注定是要和顧輕舟一起吃。
顧輕舟選了從前兩個人都很喜歡的一家私房菜。
一別多年,這家私房菜的裝潢已經大不相同,所幸味道還是從前的味道。
吃飯前,宋瑾瑜問侍應生要了壺純淨水,將桌麵上的花茶替換了下去。
看著宋瑾瑜熟練的打開藥瓶,倒出幾粒白色的小藥丸,仰頭吞下後,顧輕舟嘖嘖出聲:
“怎麼又吃上藥了?”
宋瑾瑜咽下藥片,苦得她小臉都皺到了一起。
顧輕舟趕緊遞上一粒奶糖。
宋瑾瑜接過糖,三下五除二剝掉糖紙,送進口中。奶糖的甜壓下藥片的苦,宋瑾瑜的眉毛這才舒展開:
“回來前不小心受了寒,有點感冒。”
顧輕舟看一眼自己身上穿得輕薄裙子,又看一眼宋瑾瑜身上厚實的毛衣,悠悠的歎了口氣:
“當初你要是沒捐骨髓就好了。”
宋瑾瑜身體本來就弱,捐獻骨髓多少影響免疫力。當年連醫生都勸嚴微不要讓她上手術台。
可宋瑾瑜隻說了一句話:
“哥哥還在等我。”
國內捐獻骨髓要求女性的體重在45kg以上,那時宋瑾瑜還不到七十斤,整個人瘦弱得像個小貓。
為了陸景珩,她每天吃六頓飯,哪怕吃不下了還是往嘴裏塞,隻為了能早點上手術台救陸景珩。
宋瑾瑜將口中奶糖哢嚓哢嚓咬碎,正色道:
“那還是要捐的,一條人命呢。”
顧輕舟眼底一熱,她低下頭戳著碗裏的米飯。養育之恩、救命之恩,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她都替好友覺得不值!
陸景珩是宋瑾瑜在家門外撿到的,彼時陸景珩發著高燒,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清楚。
警察沒找到陸景珩的家人,嚴微見他可憐,便收養了他。反正宋家家大業大,多養個孩子也沒什麼問題。
可誰知陸景珩竟然患有白血病,不過老天垂憐,宋瑾瑜竟然能和他配上型。
那個時候嚴微還感歎,陸景珩和他們家有緣。不過若是現在問嚴女士,她會冷哼一聲,斥責這是孽緣。
“好啦。”
宋瑾瑜敏銳的發現了顧輕舟的情緒,笑著遞過去一張紙巾:
“我現在不也好好的。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想,我的福氣一定在後麵。”
顧輕舟接過紙巾,大力的擦著鼻子,含含糊糊的說道:
“你說的對,你的福氣一定在後麵。”
宋瑾瑜看著她,臉色有點奇怪:
“舟舟,你的妝...被你擦掉了。”
顧輕舟聞言大叫一聲,掏出小鏡子就照了起來。看到自己斑駁的粉底,頓時哀嚎了起來:
“你怎麼不早提醒我!”
宋瑾瑜攤開手:
“我也沒想到你會這樣大力的擦鼻子。”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吃完了一頓飯,下樓時,顧輕舟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機拉在包廂裏了,便折返回去取。
宋瑾瑜先行下了樓梯,站在大廳裏看牆上掛著的,據老板說是他從潘家園淘來的古董字畫。
“小心。”
溫潤清朗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宋瑾瑜下意識的抬頭去看。
隻見陸景珩從盤旋樓梯上緩步而下,暖黃色的燈光斜斜切過他的輪廓,將半邊身子鍍上一層淺金色光暈。
落後他半步的地方有個身材嬌小的女孩,不小心踩到了堆積的地毯,身形搖晃了一瞬。
陸景珩極有紳士風度的虛扶了她一把,隨後退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女孩臉色紅暈,低低的道謝:
“謝謝您,陸教授。”
宋瑾瑜幾乎是瞬間就收回了目光,轉身往門外走去。高跟鞋落在胡桃木地板上,發出極輕的叩響。
樓梯之上,陸景珩意識到了什麼。他垂眸望去,隻見一抹過分熟悉的背影將將消失在他眼前。
他神色一淩,沒有猶豫,抬腳就下了樓梯。腳步一如既往的優雅,速度卻快了很多。
女孩有些意外的喊了一聲:
“陸教授?”
陸景珩沒有回頭,幾步消失在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