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醫生幫蘇清遠處理好傷口後，蘇清遠便打算就此離開。

去到廁所洗掉麵膜，為了不和林若晨打照麵，蘇清遠便問工作人員要了口罩。

可即便如此，路過在做保養的林若晨時，他還是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密密麻麻的紮在自己身上。

隻能一遍遍地告訴自己。

沒關係，他不會認出自己的。

到家沒多久，蘇清遠口袋裏手機震動了一下，掏出來看，是段智雅的消息。

“晚上8點楓革酒店6208，密碼你生日。”

屏幕光映得他眼睛發亮。翻了翻手機裏的日曆，明天是10月15日。

他們結婚十周年紀念日。

上個月段智雅還說“今年紀念日要給你個大驚喜”，他以為她忘了，沒想到。

楓革酒店電梯門打開時，玫瑰香先飄了進來。

他走出電梯，腳下是鋪得滿滿的玫瑰花瓣。

從電梯口一直延伸到6208房間門口。

蠟燭排成的心形裏，999朵紅玫瑰堆得像座小山，花瓣上還沾著水珠，像眼淚。

心跳得很快，手指攥著口袋裏的禮盒，指節發白。

走到房門口，盯著門上的號碼。

想起他們剛到這個城市時，就是住這裏的6208房間。

那時候他們沒錢，房間很小。

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桌子，但段智雅說“這裏是我們的家”。

後麵她有錢後，便投資將這個酒店從頭到尾裝修了一遍，作為兩人結婚第三年的禮物。

輸入密碼。19950312，是他的生日。

密碼正確的提示音響起時，嘴角翹了翹。

伸手推開門，剛要說話，裏麵傳來的聲音讓他的手僵在半空。

“姐姐，你輕點兒。”

林若晨的呻吟聲像把刀，紮進他的耳朵。

“忍著，我要讓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有多痛苦。”

段智雅的聲音帶著喘息。

“既然姐姐忍的那麼辛苦，何不把蘇清遠給踹了呢？”

段智雅的聲音裏帶著厭惡。

“現在還不行，要不然的話村裏一幫人我沒辦法交代，不過我跟他早就辦了離婚證。”

蘇清遠的手慢慢鬆開，門“吱呀”關上了。

後退了幾步，靠在牆上，手指掐進牆裏，指甲蓋兒都泛著青。

眼睛瞪得很大，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打濕口罩邊緣。

“騙子。”

他喃喃自語，聲音很小，像蚊子叫。

轉身往電梯口走，腳步像踩在棉花上。

玫瑰花瓣被踩得變形，花瓣上的水珠沾在鞋尖，像血。

電梯門打開時，差點摔進去，扶著電梯壁才站穩。

蹲在電梯裏，抱著膝蓋，頭埋在腿間。

想起和段智雅在一起的七年。

想起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我一輩子隻愛你一個”。

“你做的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等我們有錢了，買個大房子”。

這些話像碎片，紮得心疼。

電梯到了一樓，門打開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哭了很久。

站起來，走出酒店，外麵雨下得很大，打在臉上，涼得刺骨。

他沒有打傘，沿著馬路往前走，路燈把影子拉得很長，像個孤獨的幽靈。

蘇清遠推開家門，走到沙發旁，坐下來。

手機在沙發上震動，拿起來看，是段智雅的消息。

“我今晚不回去了，加班。”

盯著這條消息，蘇清遠突然笑了。

笑出眼淚，笑出聲音，笑得肩膀發抖。

站起來，走到臥室，打開抽屜，拿出一本相冊。

相冊封麵是他們的結婚照，段智雅穿禮服，他穿西裝，笑得很幸福。

翻開相冊，第一張是兩人剛確認關係時的照片。

段智雅幫他挑野菜，陽光照在她臉上，笑得很傻。

第二張是第一次約會，段智雅送他一朵野玫瑰，他插在扣眼上，笑得很開心。

第三張是租房子的那天，他扛著行李，段智雅在後麵扶著，笑得很甜蜜。

蘇清遠撫過照片裏的段智雅，眼淚滴在照片上，把照片弄花了。

想起段智雅以前說“我們要把每一個美好瞬間都記錄下來”。

可現在，那些瞬間都變成了諷刺。

他把相冊放進火盆，用打火機點燃。

火焰冒出來，吞噬了照片。

看著火焰，眼睛裏沒有表情，隻是盯著正在燃燒的照片。

相冊慢慢燒成灰燼，又走進臥室，拿出一個藍絲絨禮盒。

禮盒上的金絲繡線是熬了三個月的晚上繡的，繡的是段智雅的名字縮寫。

打開禮盒，裏麵是個金絲領帶夾，上麵有朵玫瑰。段智雅最喜歡的。

摸了摸領帶夾的針腳，每根線都很密，是用十個月時間做的。

把禮盒放進火盆，火焰瞬間燒起來。

禮盒蓋子被燒得變形，領帶夾從裏麵掉出來，金絲做的玫瑰在火焰中慢慢融化。

蹲下來，看著領帶夾，眼淚掉在火盆裏，發出“滋滋”聲。

“再也不需要了。”

他喃喃自語，聲音很小，卻很堅定。

站起來，轉身要走，卻發現火盆裏有一張名片。

撿起來，擦了擦上麵的灰，名片上寫著“顧瀟雨”。

想起去年顧瀟雨找過他，說他的手工藝很好，想一起合作做品牌。

段智雅當時說“你做不好的，還是在家照顧我吧”，猶豫了，拒絕了顧瀟雨。

現在，看著這張名片，蘇清遠眼神慢慢變冷。

他走到書桌旁，拿起手機，撥通了顧瀟雨的電話。

“喂，你好。”顧瀟雨的聲音傳來。

“顧總，去年說的合作，還做數嗎？”

他的聲音很冷。

那邊沉默了一秒，然後傳來顧瀟雨的笑聲。

“當然做數，隻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