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過艱辛的跋涉,我們終於抵達了北境大營。
懷著一絲忐忑,我將繼母那封信,恭恭敬敬地呈給了主將高順。
他聽說是安平侯夫人的信,接過時臉上還掛著討好的笑容。
可當他展開信紙,目光掃過上麵的字跡時,笑容瞬間凝固了。
再瞥向我時,換上了審視的目光,像在看一隻待宰的獵物。
看完信,他隨手將信紙扔進了身旁的火盆。
“來人。”
高順輕蔑地揮了揮手。
“把這個新兵,發配到最遠的孤狼台去。”
孤狼台,是整個北境大營最偏遠、最苦寒的哨崗,說是絕地也不為過。
刁難,從我踏入孤狼台的第一天就開始了。
我的鋪位,被安排在馬廄旁那頂破帳篷的角落裏,終日與刺鼻的馬糞味為伴。
寒風從拳頭大的破洞裏呼嘯灌入,夜裏能把人活活凍醒。
配給我的夥食,隻有發黴硌牙的黑饃,和清得能照見人影的米湯。
而那些老兵,卻能分到肉幹和烈酒,圍著火堆有說有笑。
分給我的鎧甲鏽跡斑斑,護心鏡都已經破裂,是他們從廢品堆裏撿出來的。
而我的兵器,是一把卷刃的鈍刀。
這裏的百夫長叫王悍,一個滿臉橫肉的粗人。
他看我的眼神裏,總是充滿毫不掩飾的敵意。
任何微不足道的過錯,都會被他無限放大。
然後換來一頓拳打腳踢,或是沒完沒了的體罰。
我終於忍無可忍,決定想辦法自救。
當又一次被他用鞭子抽得皮開肉綻的時候,我向他攤牌了。
“我是安平侯嫡長子,謝無疾!”
王悍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笑得前仰後合。
他猛地一腳把我踹翻在地,用腳踩著我的臉。
“一個被侯府從宗譜裏剔除的廢物,也配提身份?”
“你早不是京城裏的權貴少爺了,到了這兒,你連條狗都不如!”
“沒想到俺一個大老粗,也能把你這樣的貴人踩在腳下。”
說完他一邊獰笑著,一邊繼續用鞭子在我身上瘋狂抽打。
從此之後,王悍和那些老兵們變本加厲地針對我。
在一次攀爬訓練中,我的伍長“失手”一腳,將我從三丈高的高牆上狠狠踹了下去。
“哢嚓”一聲。
我的左腿,當場骨折。
鑽心的劇痛讓我瞬間昏死過去。
醒來時,他們卻統一口徑,說是我自己失足摔傷的。
而且,王悍以我受傷不能巡哨為由,將我的口糧減半。
驛卒送軍郵的日子,是我最痛苦的時刻。
其他人圍在一起,興奮地拆著家書和包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哪怕是最窮苦的兵卒,也能收到一雙母親親手納的布鞋。
唯獨我,什麼都沒有。
我像一個被所有人遺忘的孤魂野鬼,躺在冰冷的角落裏,看著別人的熱鬧。
我不甘心。
我拖著傷腿挪到驛卒麵前,用身上僅有的十文錢,向他打探京城安平侯府的消息。
驛卒收了錢,眉飛色舞地告訴我:
“安平侯世子謝承鈞,在京城可是夜夜笙歌,揮金如土,風光無限呐!”
我的心沉了下去,這就是他說的“絕不貪戀富貴”嗎?
“哦對了,還有個大喜事!”
“安平侯和夫人,已經為世子和吏部尚書家的千金定下了婚事!”
“聽說那喜帖,都發遍整個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