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小時後,芳姐風塵仆仆地趕到了。
她不僅自己來了,還帶來了村裏另外兩戶人家的男人。
一個是張大伯,一個是錢叔。
他們的女兒,是學校裏學習最刻苦、成績最好的。
從我被網暴開始,隻有他們三家,沒有在家長群裏說過我一句壞話。
張大伯是個沉默寡言的漢子,他手裏提著一個熱騰騰的飯盒,往我麵前一放。
“陳老師,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墊墊肚子。”
錢叔則一臉憤慨:“那幫王八蛋!白眼狼!”
“陳老師你別怕,我們給你作證!你為娃們做了多少事,我們都看在眼裏!”
芳姐給我倒了杯熱水,握住我冰冷的手,“小陳,我已經聯係了我在省報當記者的侄子”
“他明天就過來,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看著他們真誠而擔憂的臉,我心裏那塊被凍僵的地方,慢慢融化了。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我擦幹眼淚,打開張大伯帶來的飯盒。
是白米飯,上麵臥著一個金黃的荷包蛋。
在這深山裏,雞蛋是招待貴客才有的東西。
我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吃完最後一口飯,我抬起頭,眼睛裏重新燃起了光。
“芳姐,張大伯,錢叔,謝謝你們。”
“我不會走的。”
“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有些人,不讓他們親手打碎自己的飯碗,他們永遠不知道什麼叫疼。”
我拿出手機,把那些不堪入目的騷擾短信和通話記錄,一條條截了圖。
然後,我登錄了那個已經被我清空的直播賬號。
我沒有寫小作文,也沒有辯解。
隻發了一張圖片。
那是我和律師的線上會議截圖。
配文隻有一句話:
【所有參與網暴、泄露我個人信息、對我進行人身攻擊的賬號,一個都跑不掉。】
公告發出後,我關掉了手機。
這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穩。
我知道,天亮之後,會有一場更猛烈的暴風雨。
但這一次,我不再害怕。
第二天一早,芳姐的侄子,省報記者小李就趕到了。
他個子不高,戴著黑框眼鏡,眼神卻很銳利。
“陳老師,情況芳姐都跟我說了。”
“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做客觀公正的報道。”
我把我這兩年所有的賬本、票據、還有那份詳細到每一筆支出的240萬打賞金使用明細,全部交給了他。
“小李記者,我隻有一個要求。”
“您說。”
“報道發出去之前,不要告訴我。”
我想看看,在絕對的利益麵前,人性的天平會偏向哪一端。
小李走後,村委會主任找上了門。
他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一臉和稀泥的笑容。
“陳老師,你看這事鬧的。都是鄉裏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
“李翠花她們也是一時糊塗,要不,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從那筆錢裏,拿出一小部分,就當是......給大夥兒的辛苦費?”
村委會主任搓著手,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臉色。
“畢竟,孩子們也配合你直播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