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墨的臉,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慘白得像一張剛從水裏撈出來的紙。
他看著我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厭惡,而是發自骨子裏的,純粹的恐懼。
七年的安逸生活,足以讓他忘記那份行車記錄儀的原始視頻裏,他撞倒路人後,那張寫滿了驚慌與懦弱,最終選擇駕車逃竄的醜陋嘴臉。
可我沒忘。
監獄裏每一個冰冷絕望的夜晚,那段畫麵都在我腦海裏反複播放,像最殘酷的淩遲,時刻提醒著我,我有多愚蠢,他又有多卑劣。
“蘇清,你......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的聲音幹澀沙啞,連嘴唇都在不受控製地哆嗦。
林晚緊緊抓著他的胳膊,漂亮的指甲都快嵌進了他的肉裏。
她終於不再偽裝柔弱,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阿墨!她什麼意思?什麼視頻?你不是跟我說車早就報廢處理了嗎!”
原來,他連自己的枕邊人都騙了。
我看著他們之間瞬間出現的裂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想怎麼樣?”我慢條斯理地踱步到沙發前,無比優雅地坐下,仿佛我才是這個家從未離開過的女主人。“很簡單,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帶著你的小三和她的全部家當,立刻從我的房子裏滾出去,並且淨身出戶,放棄安安的撫養權。”
“第二,我現在就報警,把行車記錄儀的視頻交給警察。”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他那身價值不菲的手工定製西裝,幽幽地補充道:“林總,你猜,你這個風光無限的上市公司老總,要是再加一個肇事逃逸、蓄意買通妻子頂罪的罪名,法院會判你多少年?”
“買通妻子頂罪”六個字,像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林墨和林晚的頭頂。
林墨的膝蓋一軟,幾乎要站立不穩。
林晚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她終於明白,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手裏真的握著能將林墨徹底毀滅的證據。
她猛地推開林墨,瘋了似的衝到我麵前,一改剛才的柔弱,露出了潑婦般的真麵目:“蘇清你這個瘋子!你坐了七年牢還不夠嗎?你非要毀了我們所有人你才甘心嗎?”
“我們?”我冷笑一聲,抬眼看著她,“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跟我提‘我們’?”
安安被嚇得哇哇大哭,躲在林晚身後,用他稚嫩的聲音控訴我:“你這個壞女人!不準你欺負我媽媽!她是好媽媽,你不是!”
我的心,又被這把鈍刀狠狠割了一下。
疼,但已經麻木了。
我沒有看他,隻是盯著林晚,一字一句道:“林晚,你最好現在就教他,誰才是他真正的媽媽。
否則,等他長大了,知道自己管殺母仇人的妹妹叫了十幾年的媽,你猜他會怎麼恨你?”
林晚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她最怕的,就是這個。
林墨終於反應過來,他一把將林晚拉到身後,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他放低了姿態,幾乎是在哀求:“清清,算我求你,看在安安的份上,我們私下解決好不好?你想要什麼?錢?股份?我都可以給你!”
“晚了。”我冷漠地打斷他。“七年前,你跪著求我看在安安的份上替你頂罪的時候,我就該想到有今天。”
我從隨身的布包裏,緩緩掏出一部最老款的諾基亞手機,當著他們的麵,找到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林墨,你還記得我爸的法律顧問,張叔嗎?”
林墨的瞳孔驟然收縮。
“我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跟他通過電話了。”我按下撥號鍵,將手機放在茶幾上,開了免提。
“張叔對一件事很感興趣。”
“就是七年前,我是怎麼‘心甘情願’地,將我名下所有蘇氏集團的股份,無償轉讓給你的。”
電話很快被接通,一個沉穩有力的中年男聲清晰地傳來:“喂,小清,到家了嗎?”
“到家了,張叔。”我的聲音平靜無波,“我這邊有兩個不知悔改的罪犯,可能需要您啟動一下司法程序,幫我拿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林墨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空,他踉蹌著後退一步,撞翻了身後的花架。
那個我媽最喜歡的宋代青瓷花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就像他搖搖欲墜的人生。
他終於明白,我從走出監獄大門的那一刻起,就不是回來求他複合,也不是回來哭訴委屈的。
我是回來,拿回我的一切,然後,送他下地獄的。
我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癱軟在地的兩個人,扯出一個冰冷的微笑。
“二十三小時五十九分鐘。”
“計時,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