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大山見狀,痛苦捂著胸口,從地上爬起來。
他雙眼燃起熊熊怒火,下一秒文弱身體爆發力量去和王潛龍抗衡。
去揍王潛龍。
可惜精神蓬勃,體能卻十分短板。
他還沒碰到刺頭逃犯的一根頭發,就被一腳踹飛。
此刻,宋思夢脖頸像被有力的鐵鉗夾住。
脖子要斷了。
隻能調動全身力氣,瘋狂去掰王潛龍掐住自己脖子的手。
最終趕在窒息前,困難點了點頭。
趙大山痛得身體發麻,恨鐵不成鋼地強烈譴責宋思夢:
“同誌,你不能破壞國家財產,不能浪費藥品資源!”
“要是你帶著逃犯去拿藥,你就是沒有血性的軟骨頭!”
“以後你會被我們荔城釘在恥辱柱上,如果換作以前,你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走狗!”
趙大山誓死捍衛國家資源,
苦口婆心勸說,“這位女同誌,和國家財產比起來,我們的性命真的算不了什麼。”
“我們要有骨氣。”
“隻要你願意,我趙大山完全可以和你一塊死在這兒!”
宋思夢脖子出現一圈顯目的淤青。
說實話,藥品資源再珍貴,現在也是氯化鉀而已。
要真要和命二選一,她肯定選命!
心裏雖然這麼想。
但宋思夢完全沒有想將王潛龍帶到藥房的意思。
一門之隔,宋思夢仍然能聽見外頭有群眾恐慌萬狀撤離的動靜。
個人和群體的利益孰輕孰重,她分得清楚。
在救援幹部來之前,她絕不會讓逃犯出這扇門。
否則外頭的群眾,極有可能會受到逃犯慘絕人寰的掃射。
宋思夢將趙大山上升的價值、亂扣的帽子,一概左耳進右耳出。
她掩飾拖延的心慌。
對王潛龍艱難道:
“這位同誌,不是我不願意帶你取藥,但趙醫生說得有道理。”
“我是荔城人,要是我成了走狗,轄區一定會把我送進牢裏。而且,我不是醫生,沒有開處方的權力。”
“要不然這樣,反正藥房都是按處方給藥,不如你拿張紙,偽造筆跡寫份處方?”
“到時候轄區追究起來,我和趙醫生都不會受到處罰。”
話罷,被遛狗一樣遛了半天的王潛龍,完全回過味兒來了。
眼前的女人簡直將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他一個逃犯,要殺人就殺,要搶藥就搶!用得著按流程做事??
這個臭娘們在糊弄他,她沒想帶他拿藥!
她在等支援,等他被帽子抓到!
王潛龍怒氣填胸!
下一秒!
被耍後鬆開女人的脖子,來回左右勾拳!
王潛龍惱火地接連點頭,“臭女表子,你敢拖延時間害我?你找死!”
沙包大的拳頭重重砸向宋思夢,發泄逃亡間的壓抑,癲狂教訓。
宋思夢往後躲了一步,還是沒保護好原主精心嗬護十八年的臉蛋。
她唇角被拳頭重擊,唇邊肌膚出現淤青。
口腔裏的牙齒雖然沒掉,但是牙齦被揍得爆血。
宋思夢不再被鎖喉後,反倒有機會用身體擋住診室的門。
女人打定主意,她說什麼也不會讓王潛龍有任何機會離開診室!
她仿佛回憶起什麼。
果然......
不管再來多少次。
被好心人資助一輩子的她,似乎永遠都會為人民群眾做貢獻,哪怕為此犧牲:
人民的利益,高於一切!
宋思夢狡黠笑出聲,不再以同誌稱呼王潛龍。
因為,王潛龍不配!
就在這時,宋思夢的眼睛忽而被什麼微弱的光亮閃了閃。
趁王潛龍全神貫注暴力泄憤的時候,宋思夢分神望向窗外——
隻見,平地樓層外,有男人穿著筆挺軍裝,頭戴仿美式鋼盔。
他表情凝重,手握衝鋒槍,筆直地貼在一棵巨大的槐樹側邊。
傅景深看見診室內發生的一切,唇角抿成直線。
小心旋轉便攜式鏡片,將反射的光亮落在宋思夢跟前的三步距離。
那是槐樹視角最佳的設計點。
宋思夢心領神會。
無論何時,華國軍人的出現總會讓人心安。
宋思夢下意識汲取傅景深身上的力量。
緊接將目光從男人勒出勁瘦腰線的緊束武裝帶上挪開。
餘光中,那抹橄欖色軍服漸漸與積雪融化後的草地融為一體。
也就在這個時刻,宋思夢用盡全身力氣!將王潛龍推向光亮落腳點!
終於正麵回應王潛龍的反問。
嚴聲喊道,“你這個逃犯死有餘辜!”
“你敢偷槍支,敢偷子彈,敢殺人!”
“如果我帶你拿藥,如果我帶你離開診室,那外頭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遭殃!”
“你說我拖延時間?嗬,難道我不該拖延時間?現在,你會惡有惡報!”
砰砰砰!
衝鋒槍啟動連發模式。
三聲劇烈刺耳的響聲再次震懾住醫院內惶恐的人群。
不過這次的情況,與之前不同。
軍區副官周建協同軍分區的軍人,按照傅景深接到報案後的計劃,團團將醫院圍住。
他要求軍人必須看守醫院,出入進行安檢。
另外必須有條不紊安排群眾有序撤離。很快,醫院恢複秩序。
王潛龍兩隻手臂中槍,左大腿處中槍。
這位刺頭逃犯單膝跪在水泥地上,不甘心被擒。
他想逃,卻隻能依靠右腿使力,帶動全身往前挪動。
王潛龍麵目猙獰,鷹隼一般的眼睛直視著害了他的罪魁禍首宋思夢。
惡狠狠啐了口,“臭娘們!我殺了你!”
宋思夢沒想到傅景深竟然沒打死逃犯。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符合常理。
男人應該是想通過王潛龍去抓獲潛逃的另一逃犯。
王潛龍強迫伸展幾乎無力發動手槍的手指,再去叩響扳機!
宋思夢驚愕。
眼疾手快舉起深褐色診桌上的搪瓷杯,重重往他後腦勺砸去!
驀地,王潛龍腦袋出血。
迎麵徑直倒向診室粗糙的水泥地麵。
宋思夢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她這雙手,從來隻會救人,可沒殺過人。
頃刻,搪瓷杯掉落在地。
窗戶方向,有人發出翻窗的聲音。
宋思夢愣怔住,心情沉浮,僵硬地轉身。
女人抬首,正好看見傅景深邁著穩健步伐朝她走來。
宋思夢小臉蒼白一片,雙眼瞪得渾圓帶著水光,活脫脫一隻受驚的小鹿。
仔細看,還能看見她塗了口紅的唇部緊抿,在微不可察的發顫。
傅景深神情剛毅,如刀鋒般的眉峰不由往上挑了挑。
這女人,剛剛對陣歹徒的時候,不是很勇敢?
合著是逞強?
久久凝視宋思夢唇周處的淤青。
傅景深緊繃著的臉部輪廓逐漸柔和。
能做到臨危不懼和冒險救人,已經很不錯。
他腦海浮現軍民一家親的團結標語,摘下鋼盔,單手抱在身側。
寬厚手掌,輕輕拍了拍宋思夢大衣下瘦削的肩膀。
聲音破天荒的溫和,“同誌,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