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嗚——哇——嗚——哇——

這時，交替節奏的警報聲從冰山路盡頭拐角處傳來。

接連出現的，是幾輛閃爍著藍色回轉式警燈的救護車。

從救護車上蹦下來的是趙大山。

看到宋思夢時短暫愣了愣，“宋同誌，你怎麼在這裏？”

視線中，年輕漂亮的女孩雙手充滿鮮血，臉上像花貓，裘皮大衣上也濕漉漉的浸染血液。

宋思夢發現來人是趙大山，眼睛瞬間亮起，抓住救命稻草！

“趙大山，快把傷者抬上救護車，用普通麵罩，最大化氧流量和儲氧袋！”

“傷者等不了多久，趕緊送進急診手術室開胸！”

考慮到第二人民醫院離冰山路有些距離。

即使超速行駛，他們未必能在死神手上搶人命。

宋思夢一股腦說道，“救護車上如果有18號長針頭的話，麻煩立刻劍突下進針，將針尖指向左肩，負壓進針，把不凝血抽出來！”

擔心趙大山不會同意自己用長針頭冒險的行為。

解釋道，“雖然這種行為可能刺傷心肌或者冠狀動脈，但是情況危急。”

“咱們當醫生的還是要在手術前，盡可能地保住人命。”

趙大山快速消化宋思夢的內容。

長針頭倒是有，他自然也是充分相信宋思夢的急救手段。

不過......急診手術室？

現在的華國，除去首都協和醫院在去年設立了急診科。

其他地方連急診科都沒有，談何急診手術室？

趙大山配合著武警隊員將傷者挪到擔架，轉移到救護車。

宋思夢則自發上了救護車。

趙大山坐翻找針頭，糾結地問，“普通手術室行嗎？”

宋思夢愣住，“......”

“也行。”

救人的難度更大了。

咬緊牙關關心問道，“這個時間，你們醫院還有可以負責開胸手術的醫生嗎？”

趙大山搖頭：

“我父親是我們醫院的外科第一人，他原本能做開胸手術。”

“但宋同誌你也知道，他的手還沒恢複，無法進行手術。”

宋思夢耐著性子，“就沒有其他人能做手術？”

趙大山點頭，“沒有。”

“時間上來不及，我們現在無法通知家屬院裏的醫生回醫院。”

“至於晚上在醫院值班的醫生......比如我，我的醫術還無法做急救性質的開刀。”

宋思夢絕望。

她好不容易等到救護車，結果沒人能做手術？這算個什麼事情！

理智告訴宋思夢，她不能責怪任何在醫院值班的人員。

因為八十年代，不少地方的醫院醫生，都是邊摸石頭邊過河行醫。

據趙大山解釋，他是因為對外科裏的各個科室都懂一些，才子承父業進了第二人民醫院。

以他的醫術水平，僅僅隻能進行外科基礎治療。

像這種危急時刻要做的穿透性心臟損傷手術，他沒法做。

宋思夢垂眸凝視自己坑坑窪窪的手掌，非常懊惱。

假如她能保護好自己的手，晚上的手術，她就不會這麼被動。

正當救護人員搬運好全部傷員，往醫院行駛，冰山路突然爆發出一聲槍響！

趙大山給傷者紮針的手一抖，針歪了。

宋思夢深吸了一口氣，接過趙大山手中的18號長針頭，有條不紊進行緊急心包穿刺。

趙大山嚇了一跳，“那是什麼動靜？怎麼開槍了？”

宋思夢頭也不抬一下，“逃犯被擊斃了。”

趙大山意外看向宋思夢，“宋同誌，你怎麼知道的？”

宋思夢搖頭。

她不知道，但是她相信如果挾持現場隻出現一聲槍響。

那麼，射擊者，必定是傅景深。

抽出不凝血後，宋思夢堅韌得雙眸死死盯著趙大山，“趙醫生，我能進你們手術室再做一次手術嗎？”

趙大山忙不迭點頭，“我本來也是這麼打算。”

誇獎道，“你能幫我父親做引流手術，技術肯定比我強。”

宋思夢自動忽略趙大山的恭維、

其實她多少有些敬佩這位穿透性心臟損傷的傷者。

像這種黃金時間隻有四分鐘的急症。

當時傅景深一路狂飆，到達冰山路時，就大差不差過了黃金時間。

這會兒她們還要一路趕回醫院，在這個過程中，傷者極有可能會死亡。

可救護車都飆出兩裏地了。

陷入昏迷的傷者，體能特征卻尚且可供醫生一救。

說明其本身精神力非凡。

連傷者都沒有放棄自己的生命，那她這個雙手加起來隻不過流了幾十毫升血的醫生，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人死掉！

宋思夢惦記著另外一位傷員，拜托起來，“趙醫生，還有一位傷者頸總動脈出血。”

“我分身乏術，麻煩你找人為他進行修補手術。”

趙大山聽到是頸總動脈出血，他仿佛被雷劈了一樣。

他糾結出聲，“我能不能讓醫生對他實行頸總動脈結紮手段？”

宋思夢：“......”

宋思夢陷入沉默，她心累地凝視同行趙大山。

趙大山空有拳拳愛國之心，行醫技能卻不到位。

宋思夢沉沉歎了口氣，“除非必要，不要對患者進行結紮。否則四十歲以上的患者，偏癱率和死亡率會高達百分之四十。”

宋思夢記得，她曾無意中看見過傷者脖子上掛著的雞心項鏈墜。

那裏有一家五口的照片，其中一個最大的孩子已有十五六歲。

算起來，傷者約莫快四十歲。

趙大山滿臉羞愧，隻恨自己沒有練就足夠的醫療技能。

他低著頭，“宋同誌，頸總動脈出血是血管組和神經外科的急危重症。我們醫院的醫生做不了這個手術......”

“放眼全國，血管組中的專業醫生也不過十幾人。”

“因它還沒有獨立科室，大多醫護人員對這項病症的治療水平都不夠精進。”

宋思夢幾乎心梗。

她讀過醫療發展史。

是她忘了，今年首都安貞醫院建院後，才會成立血管外科。

而建院，是兩個月以後的事情。

宋思夢緊急掐了把自己的人中，“那麻煩你在普通手術室內安排兩張病床，你來替我做副手，再找幾個醫生先控製第二名傷員的出血量。”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盡全力救治傷員到最後一刻！”

趙大山重重應聲，打了雞血，“好！我會全力以赴配合你！”

救護車爭分奪秒，繞過醫院正門，直接停在了醫院東南方向的側門。

這裏離手術室更近。

醫護人員快速抬著擔架，將病人轉移到手術室。

宋思夢皺著眉頭，用肥皂刷洗雙手和前臂，又反複在乙醇中浸泡殺菌。

她換上淺綠色純棉布手術衣，戴上手套、手術帽與口罩，穿上橡膠材質的塑料拖鞋進入手術室。

“用最小劑量麻醉傷者。”

“雖然傷者已經失血性休克，一般來說不會醒過來，也不會感知疼痛。”

“但是如果一點不打麻醉，手術創傷會讓應激激素暴發，到時候血管收縮，器官缺血加劇，會導致多器官衰竭。”

趙大山邊學邊照著宋思夢說的做。

“上肌鬆藥，抑製脊髓反射。”

“好。”

“上升壓藥，讓去甲腎上腺素對抗休克。”

“好。”

宋思夢在全身麻醉後，快速且精密地切開傷者的心包，控製出血。

吩咐道，“補充血容量。”

趙大山頷首，“明白。”

宋思夢回收胸腔內積血後，開始修補心臟裂口。

同時檢查心臟內和心包內有沒有遺留的異物和病變。

不同於宋思夢在手術室的爭分奪秒。

宋大強一家三口，裹得嚴嚴實實蹲坐在第二人民醫院門口。

他們生怕宋思夢在眼皮底下飛了。

三雙眼睛一眨不眨，緊盯著出入口。

宋小傑納了悶，“爸，咱們騎著二八大杠來堵的姐，姐就兩條腿走路，她懷著兩個孩子，手裏還有行李箱，怎麼可能會走得比我們快？”

“難不成，她走了其他小路，目的地也並非醫院？”

宋大強猛地打了個噴嚏，“你姐在荔城根本沒幾個能談得來的人。”

“我和你媽管得嚴，她和那些麵黃肌瘦的女人，還有家裏有半大小子的人家，都不來往。”

“除了來醫院，她還能去哪？”

“等！等到天亮，咱們也得把人給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