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吧打烊後,隻剩下空曠和一片狼藉。
燈光大亮,驅散了之前的曖昧與迷離,也照出了地上那攤尚未完全清理幹淨的啤酒和暗紅血漬的汙跡。
我坐在員工休息區的沙發上,手臂上被玻璃碎片劃出的幾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蘇晚晴正拿著碘伏和棉簽,小心翼翼地給我清理。
“嘶——”
碘伏刺激傷口的痛感讓我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現在知道疼了?”
她抬眸睨了我一眼,語氣聽不出是責備還是心疼。
“剛才掄酒瓶那股狠勁兒呢?”
她的手指很軟,動作很輕,帶著一種專注的溫柔。
離得這麼近,我能清晰地看到她長而密的睫毛,聞到她發間傳來的淡淡香氣,比之前更清晰,更擾人心神。
“當時......我根本沒想那麼多。”我老實回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臉上。
經過剛才那一番折騰,她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幾縷發絲黏在頰邊,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沒想那麼多就敢下那麼重的手?”
她放下棉簽,用創可貼輕輕貼在我的傷口上。
“那個人是和盛堂的外圍馬仔,那個強哥,也算是個小頭目。你這次,算是把他們得罪狠了。”
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我不能看著他碰你。”我脫口而出,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蘇晚晴的動作頓住了。
她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的眼睛。
那眼神很深,像兩潭幽深的泉水,裏麵有驚訝,有動容,或許還有一絲被觸動的漣漪。
我們就這麼對視著,誰都沒有先移開視線。
空氣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悄然滋生,黏稠而滾燙。
幾秒鐘後,她率先敗下陣來,微微側過頭,耳根似乎又染上了那抹熟悉的淡紅。
她收拾著醫藥箱,語氣恢複了平時的淡然,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紊亂。
“以後別這麼衝動,在這條街上,光靠狠不行,得靠腦子。這次他們理虧,我還能壓一壓,下次就沒這麼簡單了。”
我點了點頭,心裏卻因為她剛才那一瞬間的失神而泛起一絲異樣的漣漪。
這種介於長輩關懷與男女之間的微妙張力,讓我心跳失序。
“晚晴,聽說店裏出事了?”
一個帶著幾分慵懶和磁性的女聲突然從門口傳來,打破了這旖旎的氣氛。
我和蘇晚晴同時轉頭看去。
隻見一個穿著紅色緊身連衣裙的女人倚在門框上,身段凹凸有致,風情萬種。
她卷發披肩,妝容精致,紅唇如火,手裏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眼神帶著幾分玩味,正上下打量著我。
這個女人,像一團火,帶著撲麵而來的熱力和侵略性。
她的目光大膽而直接,掃過我的臉,我的身體,最終落在我手臂的創可貼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曼姐。”蘇晚晴站起身,語氣如常,但我能感覺到她似乎微微緊繃了一下,“你怎麼過來了?”
林曼,酒吧的另一個合夥人,蘇晚晴的閨蜜。
我之前隻聽小張提過一嘴,現在是第一次見到本人。
她和蘇晚晴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美,蘇晚晴是內斂的溫玉,而她,是外放的烈焰。
“聽說有個小家夥為了我們蘇大美人,開了和盛堂的人的瓢?這麼精彩的事,我怎麼能不來看看。”
林曼嫋嫋婷婷地走進來,高跟鞋敲擊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徑直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股濃鬱的,帶著侵略性的香水味瞬間將我包裹。
“就是你啊?”她吐出一口煙圈,不算濃,卻帶著挑釁的味道,“看著挺秀氣,下手倒是夠黑!叫什麼名字?”
“林曉風。”我迎著她的目光,盡量讓自己顯得不卑不亢。
這個女人的氣場太強,在她麵前,我感覺自己像是被剝開了一樣。
“林曉風......曉風......”她咀嚼著我的名字,紅唇彎起,“名字不錯,不過,小子,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煩嗎?”
“曼曼。”蘇晚晴開口,帶著一絲打斷的意味,“曉風是我外甥,剛來不懂事,這事我會處理。”
“外甥?”
林曼似笑非笑地瞥了蘇晚晴一眼,那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
“行吧,你的‘外甥’。”
她故意在“外甥”兩個字上咬了重音,然後又將目光轉向我。
而後伸出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我貼著創可貼的手臂。
指尖冰涼,觸感卻帶著電流。
“疼嗎?”她問,和之前蘇晚晴問的一樣,但語氣截然不同。
蘇晚晴是心疼的關切,而她,更像是故意饒有興致的逗弄。
“還好。”我繃緊了身體。
“嗬,”她輕笑一聲,收回手,“有點意思!為了護花,敢跟和盛堂的人動手,說你是傻呢還是有所圖呢?”
她的目光像帶著鉤子,在我和蘇晚晴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探究和某種不言而喻的暗示。
“曼曼!”蘇晚晴的語氣加重了些,帶著明顯的不悅。
“好啦好啦,不開玩笑了。”
林曼擺擺手,但眼神裏的興趣絲毫未減。
“不過晚晴,這事恐怕沒那麼容易完!阿強那個人,心眼比針尖還小,你這小外甥,最近最好小心點,沒事別一個人亂跑。”
她說完,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我看上你了”或者“你攤上事了”,或許兩者皆有。
然後她才扭動著腰肢,對蘇晚晴說:“走吧,我送你回去。讓這小子也早點休息,明天估計還有的忙呢。”
蘇晚晴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拿起包,對我囑咐道:“曉風,你鎖好門,就睡後麵雜物間,記住曼姐的話,最近小心點。”
“我知道了,晚晴姨。”我應道。
看著兩個風格迥異卻同樣出眾的女人並肩離開,酒吧裏重新恢複了寂靜。
我獨自站在空曠的大廳裏,手臂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鼻尖似乎還縈繞著蘇晚晴身上淡淡的馨香和林曼那濃烈侵略的香水味。
一個溫柔而複雜,一個熱烈而危險。
我知道,林曼的出現和那番話,絕不是簡單的關心。
我不僅卷入了“和盛堂”的麻煩,似乎也落入了一個更複雜的人際漩渦。
強哥的報複會以何種形式到來?
林曼對我莫名的“興趣”又意味著什麼?
而我和晚晴姨之間,那層若有若無,不斷滋長的曖昧,又該如何自處?
這一夜,我用一個酒瓶,砸開了濱灣市江湖的一角。
而門後的世界,黑暗洶湧,危機四伏,卻也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我握了握拳,感受著傷口傳來的刺痛,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既然回不了頭,那就走下去吧。
我,沒有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