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包間裏的燈光暈黃而曖昧,空氣裏飄著雪茄與紅酒混雜的氣息。
幾雙眼睛齊刷刷落到我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譏笑與打量。
我的腳步有一瞬間停頓。
我能聽見有人低聲嘲諷:“這不是餘大小姐嗎?”
我死死摳緊手指,強迫自己一步一步往前。
顧寒聲靠坐在真皮沙發裏,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手裏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
昏暗燈光映著他冷峻的輪廓,那張臉安靜、克製,看不出喜怒,隻有眉眼間那種不容逼視的氣場,讓我心臟狠狠一縮。
四年裏,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過去的顧寒聲,總是低眉順眼。
而現在,他隻是隨意地坐在那裏,就讓我覺得高不可攀。
男人,果然會偽裝。
我喉嚨緊緊鎖住,話到了嘴邊,卻遲遲說不出口。
他終於抬眼,淡淡看了我一眼。
那目光極冷,讓我的心一瞬間墜到穀底。
“顧總,我找你有點事......”
我話一出口,包間裏立刻響起了笑聲。
幾個平日裏出入豪門場所的權貴子弟放肆地打量我,眼神帶著赤裸裸的戲謔。
其中還有當年在我麵前殷勤獻媚、甚至追求過我的人,如今卻恨不得踩著我巴結顧寒聲。
“喲,餘大小姐,以前你可是說過,顧總不配跟你出現在同一個空間,怎麼現在還主動找上門了?”
“餘大小姐來這裏肯定是來消費的啊!今天不會是特意為顧總來買單的吧?”
“這裏任意一瓶酒她現在都買不起吧,看她這身行頭,禮服還是前幾年的款式,嘖嘖,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啊!”
聽著他們肆無忌憚的嘲諷,我咬著牙,指尖都快掐進掌心裏。
可再看顧寒聲,他沒有半點反應。
要是以前,別說別人如此羞辱我,就是稍微惹我皺眉,他恨不得都衝上前去。
可現在,他就任由我被人踐踏。
“顧總......”
我深吸一口氣艱難開口:“我爸在醫院,需要一筆治療費,你能不能......幫幫我?”
話音一落,包間裏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比剛才更大的笑聲。
“哈哈哈,沒聽錯吧?餘大小姐居然也會求人?”
有人故意把酒杯推到我麵前,笑得意味深長:“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要不餘小姐先跪著敬我們一杯?咱們哥幾個替你說句話,顧總興許就答應了。”
我呼吸一窒,胸口像被什麼堵住了。
我的膝蓋開始發軟。
腦海裏浮現的是醫院急救室門口父親臉色慘白的模樣,還有母親哭著拉著我衣袖的樣子。
如果隻是跪一下,能換來父親一條命......那也值得。
我咬緊牙,指尖發顫,慢慢彎下膝蓋。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斬斷了所有的喧嘩。
“餘涵。”
顧寒聲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我愣住,抬起頭。
他大手直接鉗住我的手腕,將我拉起來。
他的力度不算溫柔,我一個踉蹌,險些栽進他的懷裏。
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人麵麵相覷,笑聲硬生生卡在喉嚨裏。
我的心口狠狠一顫,酸澀和屈辱一起湧上來。
他這是在......護著我嗎?
“你們都出去吧。”
顧寒聲的聲音很沉,壓得空氣發緊。
包間裏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神色一僵。他的話沒人敢反駁半句,紛紛腳步匆忙地離開。
很快,偌大的包房裏隻剩下我和他。
我的心臟撲通直跳,本能地想往後退,與他保持一點距離。
可還沒等我後退一步,顧寒聲大手一伸,直接將我扯進懷裏。
我猝不及防,整個人狠狠撞在他堅硬的胸膛上。熟悉又陌生的氣息瞬間將我包裹,帶著壓迫感,令人透不過氣。
“顧寒聲,你幹什麼!”我急切掙紮。
他力氣極大,單手就能禁錮住我所有的動作。另一隻手抬起,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對上他漆黑的眸子。
他低聲笑了一下,笑容冷淡卻邪魅:“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餘涵,你穿成這樣,主動來這裏找我,到底想幹什麼?”
我咬住唇,胸腔起伏不定:“我說過了,我是來找你借錢的!”
顧寒聲眯起眼,鬆開了我,慢條斯理地點燃手裏的雪茄,煙霧在他唇齒間繚繞,平添幾分冷漠。
“你覺得,我憑什麼要幫你?”
我的心口驟然一緊。
他看著我,眸光森冷:“你忘了你家人當初是怎麼對我的?你爸讓人把我關在雪地裏站了一夜,你媽逼我跪下擦地,你呢,當著眾人的麵,一次次羞辱我,說我是餘家的狗......”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心頭。
是啊,如果換做是我,我也絕不會伸出援手。
我深吸一口氣,艱難扯出一個笑,“你記仇也是應該的,那我不打擾了。”
我轉身就要走。
可還沒走到門口,他的聲音再次從身後緩緩響起。
“想讓我幫你也行。”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卻冷得讓人發寒,“陪我一夜。”
我猛地回頭,不可置信地瞪著他。
他正靠在沙發上,唇角勾著一抹戲謔:“結婚四年,除了酒後那一夜,我們可什麼都沒做過。我倒是......有些懷念。”
我強撐著鎮定:“顧寒聲,你是在羞辱我嗎?”
他盯著我:“不然呢?餘涵,除了你的身體,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什麼籌碼能跟我談判?”
我的心口翻湧出徹骨的屈辱,再也忍不住,猛地衝過去,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顧寒聲,你混蛋!”
他頭微微偏過,卻並未閃避。臉頰上的紅痕格外刺眼。
他沒有惱怒,反而唇角輕勾,笑意邪魅。
我不敢再看他,狼狽地衝出了包房。
我魂不守舍地趕到醫院。
遠遠就看見我媽站在病房門口,雙手緊緊搓在一起,不停來回徘徊。聽到腳步聲,她猛地抬頭,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
下一秒,她幾乎是撲過來,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拽住我的手,聲音急切得發抖。
“怎麼樣?借到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