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後的陽光斜斜灑在楚氏集團大廈的玻璃幕牆上,折射出冷而銳利的光。殷茵牽著嘟嘟的小手站在寫字樓前,仰頭望著那高聳入雲的建築,輕輕歎了口氣。
“媽媽,這裏好高呀!”嘟嘟仰著小腦袋,眼睛亮晶晶的,肉嘟嘟的小手緊緊攥著殷茵的裙角,“爸爸......不是顧也爸爸說今天也要來嗎?”
“顧也叔叔可能晚一點。”殷茵蹲下身,替她整理了下歪掉的小發卡,聲音輕柔,“不過我們先進去,隻是簽個合同,很快就出來。”
“我要跟媽媽一起去!”嘟嘟噘著嘴,眨巴著眼睛,“我不想一個人在車上等。”
“好啦。”殷茵笑了下,指尖輕點她鼻尖,“那你就乖乖的,不許亂跑,知道嗎?”
“知道啦!”嘟嘟蹦跳著,牽起她的手,哼起幼稚園老師教的小調。
電梯緩緩上升,金屬門映出她們模糊的倒影。殷茵低頭看著女兒,心頭微動。這孩子從出生起就沒見過生父,可眼神、眉型,甚至笑起來的小酒窩。
“叮——”
頂層到了。
走廊鋪著深灰地毯,安靜得能聽見鞋跟輕敲地麵的聲音。殷茵剛走到接待區,迎麵便撞上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楚漠一襲黑色高定西裝,領帶一絲不苟,目光沉沉落下來時,整個人像一座突然壓下的山。
“你來得早。”他聲音低,聽不出情緒。
“九點一刻,差十五分鐘。”殷茵微笑,“我帶了合同樣本,您先看看?”
楚漠的目光卻沒在她臉上停留太久,而是落在她身側的小人兒身上。
嘟嘟正好奇地扒著玻璃牆往裏看,小鼻子都快貼上去了。
楚漠眉心微跳,下意識往前一步。
就在這時,嘟嘟轉過頭,看到他,忽然眼睛一亮,掙開殷茵的手,邁著小腿“噠噠噠”跑過去,直接抱住他的大腿,仰起臉,甜甜地喊:“叔叔,你好帥!”
空氣瞬間凝固。
助理們端著咖啡路過的、打印文件的、低聲交談的,全都僵住,目光齊刷刷射來。
楚漠渾身一震,垂眸看著那個抱住自己腿的小女孩——圓臉、淺淺的酒窩、左眼角一顆淡到幾乎看不見的小痣......像。
像到他呼吸都亂了一拍。
他緩緩蹲下,與她平視。聲音竟有些發啞:“你叫什麼名字?”
“嘟嘟!”小女孩脆生生地回答,歪頭打量他,“你的眼睛和我夢裏的爸爸一樣!我也說不清楚,就是......心裏麵覺得你是。”
楚漠指尖微微一顫。
殷茵快步上前,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對不起楚總,孩子不懂事,亂認人......”
“不。”楚漠打斷她,目光仍鎖著嘟嘟,“她......幾歲了?”
“六歲。”殷茵答得平靜,卻悄悄攥緊了包帶。
“生日是哪天?”
“十一月七日,清晨五點十八分。”她說完,自己都怔了怔——這個時間,她是從醫院記錄裏看到的,本不該記得如此清晰。
楚漠閉了閉眼,喉嚨滾動了一下。
十一月七日,是他和“她”結婚的第三周年紀念日。
也是“她”失蹤的前一天。
“嘟嘟。”他忽然伸手,遲疑地摸了摸孩子的頭,“想不想......叔叔抱抱你?”
嘟嘟眼睛一亮,張開雙手:“要!”
下一秒,楚漠竟真的將她抱了起來,動作生疏卻極穩。他將她托在臂彎裏,近距離看著那張小臉,心跳快得不像話。
“你......平時......誰帶你?”
“顧也爸爸!”嘟嘟摟著他脖子,笑得燦爛,“但他今天說要和媽媽一起談事情,我就偷偷跟來了!嘿嘿!”
“顧也也要來?”楚漠抬眸,看向殷茵。
“他說......會過來確認合同細節。”殷茵點頭,語氣自然,“畢竟涉及店裏的長期供貨,他作為合夥人,想參與一下。”
楚漠沒說話,隻是抱著嘟嘟轉身,大步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楚總?”助理驚疑地跟上來。
“讓他們都回避。”他頭也不回,“關門。今天不見客。”
辦公室門“哢”地合上,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地毯上,切成一道道光影。
楚漠將嘟嘟放在沙發邊,目光卻始終沒離開她。
“你......沒有父親?”他終於問殷茵。
殷茵垂眸:“六年前,我出了場車禍,失去了很多記憶。醒來時已經在顧也家的別墅裏,他告訴我,是他從醫院接的我。我隨身隻有一個名字和身份證,別的......都想不起來。”她頓了頓,“孩子是那時候已經懷了的,出生後我才知道。她父親......可能已經不在了。”
楚漠盯著她,喉結滾動。
不可能......這麼巧。
一個在三年前葬禮上燒成灰的女人,一個六年前失憶、帶著和他亡妻一模一樣的胎記、生下和他五官九分相似的孩子的女人......
“叔叔?”嘟嘟忽然爬到他膝蓋邊,仰頭看著他,“你為什麼一直看著媽媽呀?”
楚漠眼神微動,伸手輕輕撫過她額前軟發:“因為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像媽媽嗎?”嘟嘟扭頭看殷茵。
殷茵勉強笑了笑:“小孩子,別打擾楚總工作。”
“我不打擾!”嘟嘟搖頭,忽然湊得更近,小手摸上楚漠的臉,“你身上有香味,和媽媽做的蛋糕一樣......暖暖的,不苦。”
楚漠怔住。
那是他專屬的雪鬆香,她從前最愛聞。
他喉頭一緊,竟覺鼻尖發酸。
“叔叔......”嘟嘟忽地摟住他脖子,小聲說,“我還沒有爸爸。顧也爸爸很好,但......你能不能做我的第二個爸爸?就陪我玩,給我買糖,陪媽媽工作......像夢裏的那個人一樣?”
辦公室一片死寂。
殷茵猛地抬頭,臉色微變:“嘟嘟!別胡說!”
可楚漠卻沒有推開她。
他緩緩抬起手,將孩子摟進懷裏,聲音低啞得近乎破碎:
“......好。”
殷茵瞳孔一縮。
“你......你說什麼?”
楚漠抬眸,目光如深淵,卻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亮光:“我說——好。我願意做她的......第二個父親。”
“這不合適。”殷茵聲音發緊,“她隻是孩子,不懂這些......”
“我懂。”楚漠站起身,將嘟嘟輕輕放在地上,一步步走近她,“殷小姐,我不是在問你同不同意。我是說——從今天起,這個孩子,我會認。”
殷茵下意識皺眉,覺得荒唐,覺得楚漠估計是失心瘋發作了,這會怎麼說出這句話。
難不成是思念亡妻成疾了?